春日的阳光里,我骑车经过一条陌生的路。路两旁,高大的香樟树一字儿排开,层叠的枝叶撑起一把把绿色的大伞。
此时,正值它们的换叶期。有阳光从头顶树梢上倾泻而下,丝毫不吝啬它的暖意,将我暖暖地包围,沐浴着四季里最温柔的暖,心情格外舒畅,禁不住哼起了颇为喜爱的《春光美》——我们在回忆,回忆那春天。在冬天的山巅,露出春的生机……。
忽而一片橙色的树叶子,像一只翩翩的黄蝴蝶,扑在我头盔塑料前罩上,一声轻响,又被风裹挟着不情愿似的向我身后飘去。
我不禁莞尔,想这风也忒着急了些,人家叶子还没顾上和我打招呼呢,就这样毛毛躁躁地将别人掳走了,这是春风的做派吗?你本是四季风里的大家闺秀,该是温柔似水,款款而来。春姑娘如何能这般泼辣?春的模样该是娴静的,柔美的,如娇花照水,似弱柳扶风的。
那片被掳走的叶子,此时不知已去向何方?在这大好的春光里,春花已经盛开,绿叶正在萌动。这样一片不合时宜的落叶子,还真有点煞风景呢!它们恰似一群顽皮的孩童,就是前来捣乱的,环卫工人刚刚清扫过的干净路面,又被它们一片又一片的,堆得满地。
它们在空中打着旋儿,飘飘浮浮,晃晃悠悠,仿佛怡然自得。脱离了树枝的束缚,它们看上去特别高兴,在风中飒飒地吟唱着,时不时的还随风翻几个筋斗,它们自由了,终于自由了。
整个冬天里,无论是刮着凛冽的寒风,还是飘着洁白的雪花,它们都要在那高高的枝头,默默地守护着,即使严寒侵蚀了它们的肌肤,彻骨的疼痛,也没能让它们屈服,它们守护着大树母亲,撑起萧瑟冬天里那一抹浓墨重彩的绿。
秋天里,高大的法国梧桐,金黄的银杏树,柔美的垂杨柳,纷纷抖落一身或宽大或美丽或狭长的叶子。它们也跃跃欲试,想去赴一场这秋天里的盛会,在秋风中高歌狂舞,也不负来一趟这光明世界。
大树母亲生生喝退了它们的鲁莽,“我还有能力供给你们新鲜的营养,那乳汁一样的能量,足以将你们喂得白白胖胖。你们将鲜嫩无比,你们要流出蜜,漫漫的寂寞冬日还等着你们去点亮美丽。”
它们伸伸舌头,咂咂嘴,欲言又止,眼巴巴看着那各式的叶子在秋风里唱歌又跳舞。这些叶子像小鸟一样长上了一双翅膀,似乎想飞到哪里就可以飞到哪里,它们羡慕极了,那是它们今生的愿望啊!
自从它们张开懵懂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这个陌生的世界,就很想去四下里走一走,看一看。
光阴在枝叶间穿梭,春天恋恋地走了,夏天款款地来了,这个愿望却一直未曾实现。看着小鸟儿在天空里自由飞翔,翅膀时而掠过它们的脸庞,时而又飞向那未知的远方,它们即羡慕,又有点儿嫉妒,羡慕让它们郁闷,嫉妒让它们疯狂。它们疯狂地郁闷,郁闷得疯狂,哗哗地抖动着,全身的力量都集中了起来,血脉喷张,绿色的汁液像鲜红的血在筋络间迅疾地流淌,仿佛一把把将要射出的绿色的箭。
可无论它们怎样用力,怎样挣扎,也没能逃离,像孙悟空无法逃离如来佛祖的手掌心。大树母亲带着慈祥的微笑,有点儿神秘地说:等你们完成使命,自然放你们离去,那时你们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天生此叶必有用,每一片叶子都带着与生俱来的使命,这是它们的宿命,它们只能默默承受。狂风暴雨也好,北风呼啸也罢,都不能使它们与大树母亲分离,它们就是那一群冬天里最靓的仔,在无数光秃秃的枝桠间,蓬勃着生命最初的激情。
从春到冬,又到春,它们熬过了最难熬的时光,一回首,时间似乎也并不久远,它们便完成了使命。它们该去赴一场那久违的盛会了,化个妆吧,来一场化妆舞会,或浓或淡,或深或浅,大树母亲由着它们心意,它们即将分离,一定要让孩子们漂漂亮亮地出门去,这是母亲为它们做的最后一点事情。
于是,这些曾经娇嫩过的叶子化成了春色里翩翩的花蝴蝶,在艳阳里随风起舞,在一派春色里尽情狂欢。
嗨!叶子们,画风有点不对哟!这里是春天,春天是唯美的,是矜持的,斯文一些,别嚷得那么大声,别跳得那样狂放。
可是叶子们依旧我行我素,对我的劝诫不予理睬,纷纷从高高树枝上调皮地一跃而下,声势浩大,不可阻挡。
真是一道春天里最独特的风景,我只能在心中默默地想。即是独特的风景,也不忍再苛责你们,这是你们在这光明世界里最后地狂欢,祝你们玩的尽兴,叶子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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