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 匡开草   摄影| 福气萱

01

我和堂兄弟驱车抵达钓鱼现场时，绝佳的垂钓位置已被占满。只见各个钓鱼散户装备齐全，抛远了鱼线，手握着鱼竿，在静静等待鱼儿上钩。且先不论战果如何，架势已然十足到位。

垂钓者皆是男性，年龄跨度极大。即便是个头还甚小的男孩，也是有模有样挑着鱼竿，双眼久久凝视江面，神情、动作皆显沉稳。

02

以打水漂会采取的相对平视的视线去看江面，江面安静却不平静。

一只又一只蜻蜓在低空飞旋，像一架又一架等比缩小的直升机，在江面徘徊。它们十分迷惑，明明还不曾下雨，但江面像是落满了雨，涟漪正四起，一刻皆不停，江面更像是自个儿给自个儿下起了一场又一场痛痛快快的雨。这场视觉可见、触觉不可知的“雨”就快要盛满大江，就快要溢出江面，就快要漫上两岸，就快要打湿低飞的蜻蜓的翅膀。

此时此时，这条一直在吞吐泡泡的九龙江，江水的颜色是刚触碰火焰，还正在融化的猪油色，浓稠、细嫩，还带几缕柔情。正是它，汇聚了在场的所有人，吸引了这一圈、那一堆的男人，来此垂钓。

03

那儿，有个大遮阳伞架起。那儿，果然有个人。一个穿着迷彩服的大爷，正窝在大遮阳伞下。扎进岸边泥土的渔网内，有无时无刻不在乱扑腾的鱼，这是他从早上到午后的硕果。

他的鱼饵极肥，是从土底挖上来的新鲜蚯蚓。蚯蚓们一刻不停地在扭动身躯，即使它们被拦腰剪断，即使它们被穿膛破肚，即使它们被从头到尾刺进鱼钩，它们都还在扭动，仿佛一刻不停地在证明自己极度顽强的生命力。

没过多久，这位从隔壁县驱车前来的大爷就提着两手满满的装备走了，连同那把大遮阳伞，连同那个装满鱼的渔网。被大爷留下的有幸存的蚯蚓，有一方宝地，还有一个被验证的事实：“这儿鱼多，这儿适合垂钓。”

04

江的两岸皆有垂钓的人，你在这头，他在对岸，还有过路者在江上的大道旁观。要说那天下午最拉风的是谁？莫过于他。

别人皆是一根两根三四根鱼竿，只有他不同，直接提着一张渔网闪亮登场。鱼竿垂钓，是一对一，是一心一意，是祈求贪吃鱼愿者上钩。而渔网扑鱼，是不管三七二十一，是一网直前，是一网统统打尽。

只见他径直朝前，朝水流最湍急的中央迈进。江水先是淹没他的裤腿，后是淹及他的腰际，他为在场的垂钓者以身测量了他所在的这块小平台的水深。

他一气呵成撒了网，他一点一滴在收网。鱼呢，提提网线，让其降落，汇入桶内。但前几次竟一无所获，后几次零星有鱼，却是瘦瘦小小，一掌大小。

他给在场的人，留下一个被验证的事实：“这儿鱼不多，这儿不适合捕鱼。”

05

这条江水，前有一段拦水坝，形成了一帘小型瀑布，声浪滚滚，响彻耳畔，输出全得靠吼。但好在影响不大，谁让垂钓现场更像是一部默剧。

后有一段由错落的石头堆砌成的阶梯，江水逐层逐层往下奔腾，激起的水花翻涌，似要逆流而上，口吐白沫不断。

在这两段地势转折之间，留下了一小块平台。平台上，屹立着三位好汉。他们正面迎小瀑布，背朝小阶梯，脸朝云海远山，手握九尺鱼竿，静等鱼儿跳跃他们这三道人形龙门。那一待就是一天的坚守，似乎在说：“鱼不满筐，誓不回。”

06

旧有一杯茶，一包烟，一道破题做一天。现有一根杆，一只饵，一条破鱼钓一天。

“钓鱼的快乐，究竟是什么？”

“钓鱼的快乐，你想象不到。”

我虽跟着垂钓，但我不懂钓鱼的快乐。

我虽不懂钓鱼的快乐，但我着实大受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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