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天明懒画眉 | 来源:发表于2017-07-25 11:07 被阅读97次

            坐在手术室门口,被情绪的洪流淹没,这是第二次在这样的当口等待时间流过,但依然无法平复,身边环境嘈杂,前后送进的病号已经过10床了,到处都集满了等待的家属,坐着的,站立的,倚靠的,或者交谈,或者静默,或者泪流,每个人都在自己的世界里泅渡,每个人都不能为别人分担更多的痛楚,但这一天里被同样的痛与爱集合在一起的这些人却有着一种冥冥与未知的契合。电子屏幕上显示着区号床号姓名,为了顾及隐私,姓名中间那个字被用“️@”代替,突然觉得这个圆圈有点莫可名状的禅意,人这一生,姓名也不过是三两个符号而已。

          母亲进去60分钟有余,并不曾见到姓名亮出,想来还在前期准备,内心里仍然有些焦急,滚动屏幕里亮着的病人已经有22人,并不曾见到自己心心念着的那一个,坐着观屏的时候,止不住泪水涕泗交流,想着母女连心,怕自己的情绪牵念让她也难受,挂了耳机,将自己与周遭隔离开,尽力在乐音里平复下来。此时的她不知是否已经麻醉,她那么容易紧张,敏感的体质,希望周围的人都能善待她,给她微笑和温暖,让她的肉体得到暂时的松弛,希望一辈子惦记别人心系别人的她,此时此刻能够安安妥妥地与自己的心待在一起。

            昨日傍晚,母亲开始为今日的手术准备,她是一个喜欢洁净的人,总能将一切都妥帖安置,包括自己。看着她轻轻地卸下假发,将假牙存入水瓮里,看着她擦拭清洁自己的身体,安静而有力量,在做事的时候,她又恢复了她的逻辑条理,不紊不乱,她说术后恐怕很长时间不能洗头,想要好好清洗,但脖颈部位的静脉针管让她不便做太大的弯曲动作,自知劝阻没有,自小到大,只要她的心意一定,从来没有人可以忤逆,爸爸端来椅子,将热水放置着,仍然够不着,我提议让他端着,我来帮忙,她自己梳洗发梢发尾,我用毛巾护住她的脖颈,让水不至于沾湿创位,爸爸说正好可以练练马步,大家不经意笑了出来,这是这么多天住院里最温暖的一刻,我的心里有许多情绪流过,好想举起手机摄下这样的镜头,手指终究没有起落,但内心明了这个镜头已经刻印进我余生的记忆之中。

            爸爸在身边一直翘首望着屏幕,听到他轻轻唤我的名字,我抬头看他,他双手合十向我努努嘴,示意妈妈的名字已经显示,“在术中,请家属安心等候”,电子屏的这条字在底端长时间地亮着,提醒着每一个内心焦灼的等候者。关心情切,我环顾左右,并未发现谁的目光或是脸上有那么一点安心。不时屏幕会突然停滞滚动,大字幕赫然地唤着“某某病人家属请到谈话间,医生正等您”,那一刻有人快速地起立,心急如焚地冲出,有人开始打电话叫唤。我感觉每每这个时候自己的呼吸有一间或是暂停的,怔怔地从左到右看清那个名字,待确认与自己无关,才缓缓安住屏息失神的自己。有时候文字在指尖自顾自地流动,但眼睛却始终盯着屏幕发愣,不知自己将所云为何,只是为了当下情绪的安稳吧,文字写出来,本身就是一种安抚的能量在流动。朋友发来信息,“你要稳住”,这些天一直都告诫自己稳住的。晨起锻炼为自己增加能量的砝码,一切情绪风暴从内心里转圜却尽力不在脸上显现,仍然可以笑意满满地在单位上班,给父母电话时镇定而有力量,和医生会谈时,假装镇定自若,安然应对,和朋友说起时,也能保持中正平和,似乎一切都不曾有所改变。内心里一直有希望的声音,一切都会好的,一切都好的。

            不知今日妈妈几时才睡去,她住院的这些日子,微信也安静了一周有余,她怕家人担忧,打扰别人的生活,不愿让我告诉亲友,也是一个人默默承受,见她在凌晨2时发的文字“不知不觉在这里游玩了8天,这8天比起在室外火辣辣的炙烤下游玩来说并不见得舒服,今天第9天重生的游戏开始了”,“游戏”两个字举重若轻,说来似乎真是游玩了一遭,到了暑期,朋友圈里能看到各种各样的游玩照片,母亲也当自己是来游戏的,只是我知这8天里她所受的苦楚与煎熬,身体与心理都是极致的,她一辈子都是那么要强固执的人,如果不是难以忍受,也不至于俯首顺耳听从别人的安排。

            时间过得快速而缓慢,已过了三个小时有余,陆陆续续有病人家属被传唤,也有人已经术后在恢复室等待,人群里有一种格外焦灼躁动的气息,我也被这样的空气感染,无法再静态观瞻,记录当下的意识流,这一段笔墨暂时封停,只待下一次回望时是平静与清凉的心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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