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
好久不见。
很长时间都没有给你写过信了。你知道的,我是个极为懒惰的人。从暖壶里倒水忘记给暖壶盖上,自己看过的书忘记夹上书签,电脑忘记盖上,过一段时间就有一层薄薄的灰。正是因为自己这样,终归都是“懒得”二字。说来好笑有时竞以自己的鼠目之见揣测靖节先生的“策扶老以流憩,时矫首而遐观”的精神境界。
所以,K,我想说的是,我是一个极怕出远门的人。
可能会有一千个人告诉我,你需要走出去,你要多看看外面的世界,你应该用自己的双脚丈量这个星球的每一寸土地。世界这么大,你应该去看看。这话说得的在理,可我却是世间的浊物,哪里听得进去这些正经话。所以我是非常认同《围城》里赵小姐说的:
“像咱们这种旅行,最试验得出一个人的品性。旅行是最劳顿,最麻烦,叫人本相毕现的时候。经过长期苦旅行而彼此不讨厌的人,才可以结交作朋友——且慢,你听我说——结婚以后的蜜月旅行是次序颠倒的,庆该先同旅行一个月,一个月舟车仆仆以后,双方还没有彼此看破,彼此厌恶,还没有吵嘴翻脸,还要维持原来的婚约,这种夫妇保证不会离婚。”
旅行本来就是一件非常辛苦的事情,与别人共同出去旅行更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今天要到哪个景点,明天出去吃什么,你对这个有意见,我对那样又不甚同意......整个旅行不过几天,旅行中任何一点小事都可能成为彼此感情的裂口。又碍于彼此是成年人的身份,各自咽气各自在心理打着小算盘
“哼,真没想到她是这样的人”
像我这样的性子,自然是懒得搭理这种想法的。是也好,不是也好。与我何干?所以更不会自己亲自去澄清。只是我厌倦这种病态的旅行关系,本是一个对她无感或是有些好感的人,因一个旅行,要搞出多少事情?古人说“君子之交淡如水”总也错也不错。
如果人能够一直这么恪守原则就好了。
闲话少说,我出去旅行了。和同伴一起去了重庆。重庆,重庆。我要和你说什么呢?给你写之前,我想过告诉你,我隔着长江水望着朝天门那边的码头夜景是怎么的绚烂,是怎样的声色繁华。骄傲的宣告着这个城市未来发展的无限潜力。我想过不如告诉你我在二厂和川美时看见的那些艺术性的路牌和涂鸦作品。我还想还是告诉你重庆真的是个闷热的城市,我在外面没走一会就要出汗,身上难受的要命。但空气湿度很大,所以人们的皮肤很好,美女好多啊......
我回来有好几天了,我回想起来。关于重庆,我想起的是它千回百转的立交桥,它崎岖的地势,我开着导航都找不到路,所以我很害怕。还有那一个个在地下打的很深很大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轻轨站。最刻骨铭心的是那天坐反了公交车,我从磁器口出发,被拉到终点站,特殊的地势让它的路又窄又弯曲。我一个人站在停公交车的站台,只有昏黄的路灯,只有面前的十多张到站的公交车,只有公路两旁高大黑压压叫不出名字的树。那一刻,K,我告诉你,我害怕极了。
我气急败坏的打电话埋怨同伴,我几乎要失声哭出来了。我知道这是没用的,我愤怒是因为自己的无能。你曾经和我说,哭是不能解决问题的,要坚强。我挂了电话,脑海里快速闪过我一个人被遗忘在这里会出现的所有可能的结果。我咬着牙点开了导航,就在那个站台前面的100米处我竟然搭上了那张末班车,我上车一分钟司机开车了。
我平静下来后跟肖肖说,她一直在安慰我,跟我说,“你怎么不告诉我,我给你报警”,那时我已经坐上轻轨了,哗啦啦一站接着一站,我看着这个城市的寂寞开始原形毕露。手机震动,肖肖说“重庆也是新一线了,二十四小时,不打烊的”。
我希望有一天你也能亲自来感受这个3D魔幻城市,宽宽窄窄的巷子,光着膀子吃西瓜满头大汗的男人,坐在摇椅上轻轻扇着蒲扇的老人,穿着西装在大太阳底下推销的房子的普通职员,还有古城温暖的光,在武隆“天坑地缝”抬头望向最高处时候感受到的清风和渺小的自己。
山城和我以往到过的城市不太一样,这个城市好像天生有一种包容感。我很温暖,所以听懂了歌曲里唱的
“我甘愿成全了你珍藏的往昔,只想找回让你像你的热情。然后就拖着自己到山城隐居,你却在终点等我住进你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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