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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没有睡好,中午补了一觉,很久没有的午梦也来了,不知道这个梦怎么解?多日急切的心,忽然来了些许惆怅的思绪,我们见了母亲,梦见了带着病体且慈祥的母亲,那定格在记忆里的母亲清晰的面庞和久病的身体模样。
是不是母亲托梦于我,大孙子快要结婚了,最近的国庆节办婚礼已经确定了,二孙子(二哥家的儿子)已经有了孩子了,三孙子(三哥家的儿子)也有孩子了,可能惦记您老人家的只是我的回忆与梦境,在您离开我们几十年的岁月里我不止一次地梦见母亲您永远不变的印象,虽然看起来不健康,缺少营养,但乐观善良,勤劳而不失对美好生活的向往。
母亲一生命运多舛,从小就被过继宋姓的外公家,即便被视作掌上明珠,却也不知道经受了多少的苦难,为了老人,孩子,穷尽一生的辛劳,积劳成疾,无钱医治地在亲人们的目送下告别了这个世界,那是一个仲夏的下午,几天前从县城医院回家后的家中,我们的眼泪已经流干了,除了内心的不舍与无奈,刻在心里的悲伤给我一辈子的沉没在无处安放的地方,却没有消失的时候,谁也不知道我心底对母亲凝固的记忆,那年我十七岁啊,一个懵懂的少年,虽然家穷,却也没有成熟男人。母亲至死也没有看到自己未出生的孙子,这是多么的悲戚啊!
母亲去世的时候还不足五十岁,一个风华正茂的年纪,永远定格在那个苦难的年代。
记得几年前我写过几篇纪念您去世四十周年的文章,那可是我仅存的一点念想,我思念你,妈妈,我苦难的母亲。今天的梦境让我的思念变得无以言表,还是翻开几年前的文章再回忆一下吧。
母亲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
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
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
——《游子吟》 孟郊
母亲在我思绪的印象里是模糊的,没有人告诉我她的生日,没有记住她去世的祭日;没有她沉睡大地的墓碑,没有留下她颜容笑貌的照片,也没有见过她哪怕疑似的画像,没有她看似可以纪念的一件遗物,甚或没有她人生足迹的任何记录。
据长兄聊起母亲,从长辈那里听说母亲是从仙桃(过去曾经称之为沔阳)一户孩子较多的人家过继给外公外婆的,小名路得,意为意外之得,视为宝贝,正名宋爱华,虽然若干年后,小时候的我有印象原来的那户人家曾经到过我们家寻过母亲,母亲虽也热情地接待了,但并未相认,至去世都没有再同那户人家联系,也没有让我们这些后人们去同他们交往,那是我小时候的往事,模糊且不确定。
除了外公外婆,母亲几乎没有什么亲人,虽然小时候的我们很期待在逢年过节的日子像其他左邻右舍的孩子一样,同母亲的亲人们走动往来,能和表兄弟姐妹们亲热,事实上,我只记得她有一个有血缘的姐姐(我们称之为姨妈)嫁在云梦县(与应城市同属孝感管辖),那个时代的农村,我们家就是个普通的农村家庭,也未有祖辈家产的传承(那个时代却确立了子辈无产阶级的基因),虽然父母都有一身致富的能力,但家中的贫困却是那个时代的印记,我们的家庭也不例外,所以并不受那家亲戚的待见,同姨母家的交往多有嫌弃(据传姨父母算是当地的富户人家),母亲倔强而不阿谀,也并不那么的热衷巴结,但出于礼节,也只是若即若离的走动,一辈子也没有有求于他们,因此我们对那位亲戚的印象并不是那么的热烈和亲密。
母亲一生多劳,生育有五男二女,据老人们讲这是有福相的人才有这样的子女,为此母亲是骄傲的,可惜大姐为照顾弟妹们,秉承了父母的勤劳,小小年纪在家后的水浜洗衣时为激流吞噬,溺水而亡,五弟也于若干年之后随她而去,也许母亲在九泉之下,困了累了需要人照料吧?冥冥中带走了她的孩子。
在我童年的记忆里,母亲就是勤勉的化身,听老人们讲,母亲也是好强的,年轻时在生产队里挣工分那也是当仁不让的,重活累活也是抢在前面,以至于早早的积劳成疾,患了肺结核病,这个俗称的富贵病,那个年代需要得到营养的支撑是何等的不易啊,而且不能劳累,可父亲给她买来的营养食品却到不了她的口中,为了孩子,自己也是舍不得独有的,即便这样,不能干重活的母亲还是在当时政策的许可,恳请父亲帮助买来了手动机器,在家开了个编织麻袋的作坊,就算是不下地劳作,在家里病中也辛劳不辍,仍产出贴补家用。
家中孩子多,劳动力不足,在完全依靠生产队工分得到报酬的年代,母亲没有因为自己身体每况愈下而让孩子们辍学参加生产队的劳动赚取工分(生产队年终结算时的劳动价值),而是省吃俭用地让我们兄弟姐妹尽量地去读书受教育,虽然那时没有高考,没有招工等跳出农村工作的机会,她还是觉得孩子受教育是父母的责任,也是提升孩子教养的必经之路,即便再怎么艰苦,也不能让孩子不读书,尽管我们兄弟姐妹多,但在能读书的条件下基本都受到了那个年代很多家庭孩子不曾受到的教育,不分男女孩,个中艰辛唯有父母亲知道。
母亲是个热爱生活的人,在孩子们还没有成家的时候,家境不是那么的宽裕,但仍然追求美好的日子,母亲在村子里是个会做些小菜的行家里手,每逢村里来了重要的客人,都会安排在我们家接待。那个年代,文艺生活比较缺乏,政府组织文艺人员下乡,记得当时是一个区里文艺队的还是什么说书艺人到村里演出,全程都是我们家接待的,村子里没有招待的食堂,因为我们家里整洁,大家都公认母亲是村里能做一手拿得出手菜肴招待客人的人,接待的事也就只有母亲能胜任了。
记得我十岁的生日(以老家的习俗这是人生中比较重大的一次生日),家里的房子正在搬迁新建之际,虽然还没有安顿下来,母亲还是借用姑妈家为我举办了仪式,让我感受到童年的完整。
母亲的能干与贤淑,让我们做孩子的也感到骄傲,每逢年节,我们都能穿上母亲规划好的新衣,清清爽爽,干干净净,也能吃上她变着魔术般的一些菜肴,菜式新奇且令人回味,姑妈家(我们是邻居)的表兄弟偶尔也会来我们家蹭吃的,他们觉得舅妈做的饭菜还是挺香的。孩提时总期待节日的到来,虽然家里的日子过得紧巴,但母亲的操持,仍然让童年的我们充满了欢乐,即便后来我在上海求学几年没回家过年时都是在想念多年前母亲的年味中度过,那是我在同学面前聊起引以为傲的事情。
母亲对长辈的爱也是无私的。做为外公外婆唯一的女儿,母亲自己家庭的重担让她瘦弱的身体不堪重负,但她没有抱怨,在外公外婆生病住院的日子,弥留时刻,尽心尽力地照料,没有让他们感觉到孤独,没有如农村普通孤寡老人一样留下一丝丝的遗憾,让他们安详地走过了人生的终点。在今天的我们看来,这样的大家庭里,拖着病体的母亲所付出的是我们怎么能想象到的啊!
母亲对孩子的爱,没有豪言壮语,有的是潺潺溪流,大哥大嫂在外工作,是父母的骄傲,每每回家都是留最好的菜,自己舍不得吃都要给孩子心灵上大家庭美好的感觉。平常的日子,母亲让我们形成了讲究的习惯,早起要打扫房子里的卫生,晚上要清扫房前屋后的垃圾,过一段时间或节期还要做点大扫除,自身也是要保持整洁,每天睡觉前必需的个人卫生清洁是要做的,身上穿的衣服永远的清爽,无论新旧,即便有补丁也是毫不邋遢。
母亲对孩子的爱是不分彼此的,她对自己每个孩子的性格都是清晰了解的,常常提醒告诫兄弟姐妹们要互相帮扶,在生命的最后时刻还不忘谆谆教诲兄弟姐妹要互相照应,没有那么深邃的道理,说得平凡,但我真切地感觉到她未竟的担忧,我一直在努力践行母亲的遗志,也许做的不尽人意。母亲,虽然您生前没有见到自己的孙子,但如今您的孙子都工作了,而且也都生活无忧,你可安心的在天堂的那边享受无病、无痛。
母亲在我记忆的脑海里是清晰的,永远的整洁,明亮,讲究,善良,热情,追求美好的生活,对家庭的全生命奉献,对孩子永远的爱护,对长辈无私的感恩。无数次在我的梦中,她都是徐徐走来,安静祥和,如画一样的跃然纸上,俨然无病,如刻脑海,无论我在人生的哪个阶段,她都定格在那个不老的年龄。
四十年前的仲夏,母亲在全家人无助的眼神中离开了这个世界,离开了让她梦牵魂萦的家庭,可她去世的年纪在今天看来那还是壮年的啊!多年后的异乡,无论我疲于应付职场的纠葛,还是驰骋于尔虞我诈的商场,无论是我平心静气地思考人生,还是烦躁不堪地流连在矛盾的思绪,想到母亲离世时的情景,无法抹去的悲伤重回我心头,以至于无论我身处地球异端的南美,文明富庶的欧洲,还是炎热的南部非洲,亦或文明的东瀛;无论我出差在白雪皑皑的北方,还是淫雨霏霏的华东,紫外线强烈的西北高原,亦或是盛夏烈日的华南;留下的是一个儿子无限的思念,无限的遗憾,甚至是无限的凄冷,绵绵无期。
在这繁荣的日子里,您的音容笑貌没有褪去,无数次梦回缱绻,泪眼朦胧,在天堂的您可安好?每每吃饭前,我仍担心您在天堂里没有吃好,没有人照料,依照习俗,我仍要放一双筷子在饭碗上,您必须先吃儿子才能下咽,不然我今天所有的福祉没有您的恩赐哪能拥有?我所有的逢凶化吉,没有你冥冥中的保佑哪能实现?也不然如何能解您养育我的恩情——我的母亲!
二零二一年十月三日于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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