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再真切的把死挂在嘴边,还是会忍不住的大口呼吸;想来想去终于找到了答案:
想死,更想活。
简单的五个字,不同的人不同程度的体会。
沉云冷月荡在水里,听着桥下流音潺潺,站在闷热的夏夜里感受那股寒意。这是我第几次想过跳下去了?
我测量过,水不深,刚刚能没过我的头;即遍跳下去也有很大可能性的不会死。
“这水很冷吧?”
真正面对时,我连站在桥栏上颤抖的勇气都没有。
这是一溪有魔性的水,总能让我烦闷的心平静,让我冲动的生命残喘至今。每到这时我总是劝慰自己,下次吧下次再这样对待我,我就真的跳下去。
我从不认为自己是个乐观向上的人,恰恰相反我是一个总给怯懦找理由的胆小鬼。
在面对坎坷、屈辱致使的愤怒时,我比任何人都想死。无数次的想死,发自内心的想死,无与伦比的想死。
无论此时的笑容有多灿烂,但是不能否定,那时,我是真切的想死。
只是挣扎后,又给自己找了活着的借口。
我还是想活着,原因无它,我还没、浪够。
我还有太多地方没有去,有太多食物没吃,还有太多的话没说。还有,我没有结婚,没和女孩睡过觉……
沮丧失落时还能想着这些事,无疑彰显了我内心的本质。一个死鬼,饿鬼,色鬼。一个自私鬼。
不觉中应了那句话,
越是自私的人越想活着,越是老的人越不想死。
我知道,无论有多少冠冕堂皇、义正言辞的借口都不能说明我是个乐观阳光的人,时至今日我从未停止过对死亡的执着。
我常感自己是不幸的,在与别人不同的家庭中接受不一样的教育。为此甚至每每用死亡作为底线来激励自己。
一直以来我都是这么认为着,对幸与不幸的分界模糊不定。
直到有天我明悟一个道理。
能选择自己生死的是幸,只能等待死亡的才是不幸。
而不幸的人一生在做一件事,求生。
四月的每个晴都称得上,阳光正好,微风不燥。
微风轻拂着每个人的鬓角,乳白的阳光充斥着每一分空气。对我而言,每个有阳光的下午都可以用百无聊赖形容。我想变成一只肥肥的懒猫,拨弄胡须眯着眼睛慵懒的趴卧在墙头,晒上足足两个小时的太阳,叫一声“喵呜~”,真舒服。这是最棒的场景。
和往常一样,每天中午把弟接回来再送回去,一路上听他带着不同情绪讲述学校发生的事;对那些我曾经历过的事,我始终带着三分好奇七分回忆。一直以来我充当的是个倾听者和询问者。
与倾听者相对的是作答者,弟弟活泼可爱,在我面前总是老气横秋的扮演成一个小大人为我解答。
直到那天,我为他解答了疑惑。我想告诉他这个世界的残忍,又想告诉他有一种美丽叫善良。
不管在农村还是城市,总有一群人做着你所认为低贱的事。
一种叫拾荒者,捡拾垃圾堆中的渣滓为生。
一种人叫乞丐,靠不劳而获、丢弃尊严的乞讨为生。
还有一种人,迄今我仍找不到适合的词给他定义。这是一个新生的“物种”。
“屋后有个‘老憨子’ ,你弟俩别过去,他浑身有病毒。”母亲知道弟弟好奇心重,急忙嘱咐我看好弟弟。
是的,阳光正好,微风不燥,晒晒太阳,挺好。
“想看屋后那个人嘛?我陪你去。”
其实,我比弟的好奇心更重,并且‘坏’的多。怂恿弟给我背锅。
和我想象的那只猫不同,趴卧在水泥路旁的他更像一只曝晒后的死泥鳅,萎缩的皮肤上肮脏的泥垢盖住难闻的臭。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死了。一动不动。
或许他真的是个病毒,路人都绕着他走不愿停留。不嫌弃他的,只有风。
弟和我远远站着。
“哥,你看他的腿怎么煞白?”
不仔细看是认不出那是腿的,破了半截的裤子露着一条腿,腿上白色的斑点不知是积攒了多久的污垢。
嘶~下意识的倒吸一口气,所幸四月的风冻不坏我的牙齿。
我被突然发现的这个细节深深震撼,那条瘦如柴木扭曲角度异常的腿上还有东西。
一个孔。
或者说一个洞。一个能穿过手指的通透风洞,稍稍让我心安的是,那暗红色的疤已经干涸了。
而我定睛再看那白色的斑点,我知道那是什么涂料了,白石灰。
一直以来,他是用白石灰烧蚀止痛。
汽车轰轰驶过扬起一阵土,他还是一如既往的趴在那一动不动。此时的他用泥鳅形容,已经表现不出他的狰狞。他像一只被碾死的癞蛤蟆,五脏六腑黏在水泥地上如同一张纸。
车窗里那个男人诧异的目光,是看他还是看我?我讨厌这种感觉,尴尬丢人的感觉。
可我还想再多看他两眼。
和他的脸一样,那顶黑色的军帽,是不是他原本的颜色?
“维佳,我们给他点饭怎么样?”看到弟不吭声,我摸着弟的头。
“嗯,多给他点,他疼不疼啊?”
又轮到我不吭声了,疼么?我怎么回答?
“你看着疼不?”
“疼。”
我和弟站在风口久久不语。不知是谁先打破了这宁静。
弟跟在我身后,小心翼翼的把茶水放在他身边。然后像做了坏事一样快步跑开;
大人不让做而违令逆行的事,对弟而言是新奇的“坏事”。看着他很开心对我窃笑,好像这成了我们共同的秘密。
我和弟能做的只有这些,只能这些,至多而言无关乎一顿两顿的问题,改变不了他的今天改变不了他的明天。仅仅博了自己一个满意的笑。
“你别哭!再哭把你送给那个老憨子。”一个看起来做婆婆的妇人对怀里哭闹的小孩说。
冷冷的看了我一眼。
西落的太阳映红了天上的云,路边一排排银杏绿的迷人。
我和弟正在屋里看着电视,听到爸在门外和母亲说、
“屋后那个小老头真可怜,不知道哪个好心人给他送了瓶水和几个饼。我刚才给了他五块钱,他还从怀里掏出半截烟要给我。天快下雨了,我让他找个棚;他还能听懂我的话,说这就走。”
“那饼是佳威和维佳刚才给的,还偷偷摸摸怕我知道。”
“听隔壁大娘说,这个老头是被他儿子一家赶出来的,都五六年了还没死。几天前还有人在“新营村”看到过他,这一路爬过来去哪的啊?还有那腿也不知道怎么弄的,看着血淋淋一个洞,真瘆人。”听着的母亲细细长言,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
原来我和弟的秘密早就被发现了。我知道,母亲是信基督的,她也是善良的,起初不让弟和我过去是担心我们的安全。
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殊不知他做了什么可恨的事。但我知道他是个被遗弃的老人。
达尔文的进化论中提到,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可我不管从哪个角度我都搞不明白。
物竞天择出强者,势单力薄的弱者为什么越来越多?
听着远处轰鸣的雷声,不由得想到那个苟延残喘的老头儿,他在哪里躲着雨?
我突然明白了幸与不幸的底线是什么。
能把握自己生死的是幸,只能把握自己死的是不幸。
不幸的人一生在做一件事,求生。
那天的日记本上有一段话。
有一种人。
不是拾荒者,
不是乞丐。
我们叫他老憨子。
他是社会的污点,却仍有一个用途,就是大人吓唬小孩时候。
一条干瘦如柴骨的腿,布满斑白的斑点;
干涸的血管旁一个筷子粗的风洞,听风从中哀嚎。
另一条稍粗,皱褶的腿肚,像干枯掉皮的死树。
那顶泛着黑的军帽,是它原本的颜色。
挪动着身子靠躺在墙角,等着,
挪动着身子匍匐在路边,等着,
求生的筹码是我不知道的执着。
走过的人转头顿一刻,路过的车松一息油门,始终没有停驻。
微风扬起一片土,
落在嘴边的饼上,
覆在杯中的水里。
他如那只被碾在地上的癞蛤蟆,五脏六腑连着血液黏在路中。
人需要好奇心,更需要同情心。无关善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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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说,这个社会是饿不死人的;
可你知道人的定义有多高么?
我不知道自己算不算一个人。
不管是该想的还是不该想的,谁又能判断何为该与不该。
这些年我从未停止过思索,想了很多,想白了头,想黑了眼,想着人心,想着本性;最终又回到原点。
想过的内容中最轻松又最沉重的是死。我想过死,时时刻刻的想,真真切切的想;可我还笑着活着。
想死,更想活。
其实我们都一样,在求死,在求生。
在生中求死,在死中求生。
你和我,夜空最深处的我们从未停止过对死的执着。
之所以活着,只是对生的渴望更强烈。
而活着的人,也应该,帮助其他人活着。 用善良。
—送给每个,有过死亡念头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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