迄今为止,已参加了很多次葬礼,都是亲人的。随着年龄的增长,儿时印象中或孔武有力、或干净利落的大人们日渐苍老,死去,或早或晚的走向了一生的终极归宿,这是每个人的共同的目的地,而葬礼是为人的一生划上的最后一个句号。
尚未经历风雨之时,葬礼与婚礼在我眼中本质上是没有什么区别的。都是通过各种枯燥、严肃的仪式来验证某个风俗庄严的意义罢了,然后大快朵颐。唯一的区别是,一个被布置为凄冷的白色掺杂着哀伤的灰色,一个被点缀成耀眼的红色掺杂着喜悦的金黄。
但时间总会让人成长以体会曾经无法理解的种种情愫,尤其是在葬礼上。这是一个人在生活了一辈子的土地上的最后一段时光,葬礼过后,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最近我参加的是我大姑的葬礼,我父亲的亲姐姐。我与大姑并不亲近,大姑为人自私、冷漠,对于她的诸多侄子、侄女似乎都没有多少好感。或许是因为大姑父的早逝,独自拉扯四个女儿与两个儿子的艰难岁月耗尽了她内心或许还残存的一丝热量。在我初中的时候,大姑已经成为我脑海中的一个概念了。自此,数年未见,我不知道她这么多年经历了多少凄风苦雨,最终用一种极其惨烈的方式选择了结束自己的生命。
大姑生前一个人居住在三间平房中,进入屋门后东边一个卧室,西边一个卧室,中间是一个宽敞的过道,灵堂就摆放在这里。作为晚辈,我自然要在灵堂前守灵并等候着前来吊唁的亲戚们。这期间,我一直在观察棺材上面立着的那张黑白照片。一个满头银发、略微富态的老人,此刻正在用一种平和如水的目光看着眼前永远与自己隔离的一切。从面相上看不出她一生的辛劳,平静的面庞中似乎满足于自己的一生,儿女此刻撕心裂肺的哭泣也无法打动她分毫。
到了13:00,葬礼开始了。一行人在素裹白衣中缓缓的向不远处的后山走去。一路哀乐长鸣,痛诉着上天的不公,悲戚的呼唤着亡人的名字。在那长腔哭调中,承受着天人相隔的痛楚,未有亲身经历者实难以真正体会。一路挪行到一个十字路后,执事者吩咐点纸、磕头、摔盆,一套葬礼的流程到这基本结束,剩余的都是至亲,需护送亡者灵柩埋至山上。又是一路前行,此刻哀乐已停,只剩每个人脚下的沙沙声,带着喘息的沉重。到达后山,坟茔早已挖好,几番我永远看不懂带着玄学的操作后,放入棺材,填土筑坟,一个人的身体与灵魂此刻永远与世隔绝,只剩沉默的黄土地及亲人们绵延的思念相伴了。
在山上填坟的间隙,发生了一个小插曲,记忆犹新。大姑的大女儿在远处看了一眼,就头也不回的走了,也没有披麻戴孝。伊始我以为是一个看热闹的妇女,从别人的口中才得知是大姑的亲女儿。我不知是何样的仇恨能延续到其中一方的死去,对大姑都知之甚少的我不敢妄加评论。或许此刻,她的大女儿能来看她最后一眼也算是尽了女儿的孝道了吧!
有生必有死,早终非命促。昨暮同为人,今旦在鬼录。四面无人居,高坟正嶕峣。幽室一已闭,千年不复朝。
时间会抹平所有的悲伤,但会加深亲人历久弥新的回忆。我彷徨在这种回忆中,似乎找不到我的出路。无论生前叱咤风云还是寂寂无名,死后都化为一捧黄土。死去时的寂寥孤单无法掩盖生时的种种过往,那所谓的拼搏努力又有何意义呢?网络上有一段话说的很好,没有人知道自己生前在何处,也不知道自己死后去何方,唯有知道自己现在还活着,也只有活着才能感觉到饥饱冷暖、贫贱富贵,而一旦生命结束,这一切的一切都已经没有丝毫意义了。
任何东西在死亡面前都变得毫无价值,生的意义又是如何界定与描述的呢?我无法得到答案,至少目前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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