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你
就在那个场景里面
翻到去年那张照片
我拼命放大
没有你
奶奶说
爷爷年轻时
眉清目秀
是当时村里风评最好的三个人之一
爷爷家里穷
奶奶生活无忧
但两家风评皆好
十七岁那年
他哥哥不愿意参军
他只好顶替
年幼的他
第一次入伍
就遇上了游击
差点丧了命
爷爷的妈妈很爱他
他有个姐姐
很疼他 总把最好的给他
有一次他回去看姐姐
离别时
姐姐站在家门口
一直到他离开
从此书信往来
尽管一直想回家看看
奈何年事已高
未能如愿
爷爷小名富家
这名字有些普通
但那日病床前
奶奶唤他富家
莫名亲切
哪怕发鬓斑白
唤起小名
仍是儿时
日上三竿
爷爷第一次见奶奶
他拉着奶奶说话
赶走了媒人
爷爷好学
自学了大学课程
军队里
他当过文书 参谋
生日那天
毛主席唤人为他下了一碗不会断的面
可临时有事
便成遗憾
小时候我哭
父亲凶我
爷爷推门而入
这孩子你不养，我养
幼儿园
爷爷每天去接我
有一天我在画画
爷爷来了
我跟他回了家
家楼下有家小店
每天回去爷爷都会问我要什么
他给我买两块一个的巧克力雪糕
那是当时比较贵的雪糕 皮是气球做的
特别好吃
小学了
变得懂事
爷爷的背佝偻了几分
瘦瘦的
他穿着浅绿色的短袖
头发花白
骑着黑色的老旧自行车
上面栓着一个粉红色的布条
还有银色的铃铛 铃声清脆
开始怕他的清瘦
撑不起摇晃的年华
我就这样
偷偷在半路跳下车
一路小跑尾随
在楼下的开发大厦慢慢停下车推着走
回头发现我早已下车
楼下的小店有了新玩具
爷爷问我要哪个
我随便指了一个
阿姨说它叫溜溜球
紫色的
我问多少钱
五元
我说不要了
爷爷还是毫不犹豫地买给了我
我养过很多蚕
中午的时候
放在爷爷睡觉的屋子的电视机旁
昂着头 安静地吐丝
养过几只小鸡
爸爸来的时候
我把它们偷偷藏在厕所
可忘了关门
它们排成一队
摇晃着身子
跟着我走了出来
后来
它们都离我而去
那段时间就像是一场梦
我不记得那间蓝色的灵棚
不记得两边的坐塌
不记得叠了多久的元宝
不记得三柱香的烟雾
沉溺于醉 日夜颠倒
唱歌追剧 企图逃荒
两年了
不过是一场离别
也没什么大不了
你在我的梦里走了一回又一回
还是没有机会说上一句话
怎么依旧一次又一次的离去
让我这么难过
梦里 我慌着寻
而你
已遁入最深的海底
飘散如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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