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每天会有无数个故事发生,千奇百怪,一个故事也许是一段人生,一段小说,如果编个故事汇,我想,谁都可以成为作家,也会有一千个哈姆雷特。
几年前,我和一个多年没见的朋友聚在一起聊天,从天聊到地,从南说到北,当年我们一起住的楼拆了,小伙伴都跟着父母搬了家,犹如天上的星星,散落在各个方位,偶尔也有星星坠落,有些人这辈子却再也见不到,这时候我才知道,一面之缘也许是这个世界上最奢侈的东西。
我和朋友互相感慨着,调侃着,我说我们两个算是再相见,下次不知是何时,珍惜这奢侈的东西,多看看我,也多讲点故事,让我有个记忆点,别把你忘了。
一说故事,朋友来了劲头,开始讲他恋爱风流史,一把鼻涕一把泪,句句的不舍,个个都是难得的好女友,奈何造化弄人,前世的缘分就像一道桥,走过去就再也走不回来了,就此离别两不相欠,他说和女友不只有一面之缘,所以女友都是奢侈品,摸了一下口袋,说还好我留了点私房钱,这顿饭我请了。说罢,我两哈哈大笑。
我说为祭奠一下你拥有过的“奢侈品”,咱两碰一杯。这不是调侃,纯粹是对你遇见的人,然后丢掉的人的一种怀念,好或坏就不说了,总比一面之缘好。随后我两一饮而尽。
酒后吐不吐真言我不知道,反正酒后说的故事绝对是绘声绘色,好比农村村头讲故事的老大爷,小孩围坐一圈,人人都津津有味,问这问那,把道听途说的故事经过修饰加工,一个活脱脱的人物跃然纸上。所以我一直认为,中国最伟大的作家是村头讲故事的大爷,只是缺少一个发挥的舞台。
这时候的朋友好比村头大爷,旁边围了一群吃瓜群众,而这时候,他旁边只有我一个人吃瓜,其实吃瓜人数不在于多少,哪怕只有一个好奇的人,讲述者也会备受鼓舞,更加卖力的讲述,要多跌宕就有多起伏,形散而神不散。
朋友说他妈妈有个闺蜜生活在城北,朋友管她叫晴姨,每年都会到他家和妈妈聚一会,每次就带两样东西,相册和鸡尾酒,妈妈准备一桌子菜,两个人吃完饭就会拿着她最近去游玩拍的照片看,讲述她游玩的趣事,一聊就是一下午,乐此不疲。
小时候,朋友很好奇,什么东西让两个女人能从早聊到晚,叽叽喳喳个不停,等到长大,好奇不减,也就跟着经常翻看晴姨带来的相册,心想里面可能有金银珠宝,可看来看去,无非就是万里晴空、大海、鸟语花香、城市,各种角度变换,各种写实记录。
日子就这样,一晃30多年,当年的朋友现在也胡子拉碴了,晴姨却依然美丽,好似岁月没有在她脸上留下痕迹。妈妈和晴姨每年聚会好比春节,早已让朋友习惯,就在前几个月,朋友总感觉家里有点什么事情没做,但又说不上来少什么。
直到前几日,妈妈告诉朋友,这次旅游回来晴姨就生病了,茶不思饭不想,不来聚会了,朋友这才发现少的是晴姨的聚会。
朋友的妈妈说因为晴姨每年必去城市的橡树公园,成了一片废墟,围栏遮挡,上面贴着富强民主文明和谐的标语,这时她突然慌了神,好像丢了家的孩子,无处安放,风吹过来,手里的信好似飞鸽没了翅膀,飞不起来,千声万字难诉说。
朋友这才恍然大悟,城市变化很多,但有一个城市一直在,怪不得他每次看相册总会有一张图片记录着一颗橡树,由小到大,由青松绿叶到满地金黄,还有旁边那邮寄站,和它相依为命,诉说着故事。
妈妈说那棵橡树是晴姨和一个男人种下的,邮寄站是晴姨后来专门放上的,她每去一个城市旅游,都会写一封信寄到这个橡树站,直到今年邮寄的信多次被退回。
朋友补充道,那个男人和晴姨只见过一面,晴姨至今未婚。
我说好故事,你真能编,朋友说这是真事,虽然我也不信。
这让我想起,前些年,我去云南旅游落脚在一间民宿,主人是一个40来岁女人,平静而温和,眼睛明亮而笃定,这一点,让人很舒服。
民宿是一个四合院的布局,女人住北间一楼,我住南间二楼,青瓦古道,庭阁楼舍,古色古香下有一颗橡树,挂满许愿牌,红彤彤,风中起舞,诉说着各自的故事,娓娓道来,那么婉转动听。我呆呆地看了能有一个多小时,好不惬意。
正当我准备关窗休息时,北间的窗户打开了,窗户旁边是一张长条桌子,上面有一摞书信,明信片,民宿女主人正在一封一封地查阅,窗沿上方一行雁子也向院外飞去,就这么翻找一个多小时,没有一封书信被拆开,这时雁子也陆续返回巢穴,窗沿上再次热闹起来,女主人却安静了起来,期待的表情慢慢消失,眼中亮盈盈,抬头间泪珠滑落,和着脸上的粉饰难掩悲伤。
几天后,我们和女主人互道珍重。
回程中,我闭着眼在车座上小憩,朦胧中听到身后的一对情侣说,民宿的老板,至今未婚。
也许她在等一个人,这份“等”也许就是希望,因为一面之缘也是几十亿分之一的概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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