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节

郑重声明：文章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本文参与书香澜梦第102期“庆”专题活动。

“国庆假期娜娜要过来玩，她给你说了吗？”
“说了，不过就发了条微信说要来。”老伴脸上显出不悦，“这丫头也是，还这么不着调，自己都是个需要人照顾的孩子，却还要再带俩孩子过来？”

“唉，我们就做好接待吧，”我哄着老伴，“我们只给她提供吃和睡，玩就不陪了。”

娜娜是十多年前我在工作中认识的，当时她还是个小毛丫头，一晃今年三十四了，还单着。娜娜一直做销售，看上去没心没肺的，她说要带俩侄女来玩，我说十一人多拥挤，孩子太小不安全，可她却来了句“允许一切发生”。

娜娜上午十点到，我开车去接。火车站离家有十多公里，我一眼瞅着出站口小广场上站着三人：娜娜胖了一圈，脸圆得似满月，她身边的俩侄女，一个十岁，一个六岁，大的戴近视眼镜，眼睛眯成一条缝，小的正在换牙，一张嘴满口豁豁，俩孩子见我“叔叔”“爷爷”一阵乱叫。

我接上她们，给老伴打电话让不在家做饭了，一起出去吃点好的，既是过节，也是给她们接风。我们直奔家附近的一个人气很高的餐厅，还未停稳车，老伴过来冲我打着手势说，“走，吃不了，人家今天办酒席，对外不接待。”几人再奔另一家人气餐厅，老伴下车进去看了一眼就出来道：“全满，无座。”再奔第三家，说是要等座，至少要等一个小时。娜娜和两个孩子闻之无精打采的，嚷嚷着肚子早饿了！

我还不信了，想吃个饭有这么难？！我开车直奔最贵的一号公馆去，依然让老伴打前站，老伴刚进去就走出来示意我把车停好。

偌大的餐厅空空如也，我们大小五人在服务员引领下坐了一张大圆桌。许是都饿了，每个人都蔫蔫的。我点了普通的烧鹅、红烧牛肉等几样菜，每样菜端上来一看份量都很少，夹了几下就没了。为了吃饱肚子我又加了几道菜，看着孩子们吃得满嘴流油，我暗自感叹：挣得少还真是吃不起呀！这顿饭让我和老伴又得过一段时间紧日子了。

吃饱喝足，娜娜和两个孩子喊着要休息。经过一上午折腾，我也挺累的。休息起来，已是下午三点。我问娜娜，“这几天想好去哪玩了吗？”

“不知道。本来想去上海迪士尼，没买上票。”娜娜睡了一觉后满血复活，扑闪着一双大眼说：“反正也没什么打算，去哪都行。”

我和老伴对视一眼，看来这丫头是赖上我们要让我们给安排了。

“总不能躺在家里哪也不去吧？”我说，“要不然先去近的。”

“好啊。”娜娜道。两个小丫头听说要出去玩，蹦跳着：“要出去玩喽，要出去玩喽……”

我当司机，老伴作陪，一行五人直奔南湖。接近景区时，前方道路拥堵得走不了，他们下车先过去排队，我停好车再去找他们汇合。

从停车场出来，只看见黑压压的人头，给老伴打电话，她说娜娜她们买了船票排队去坐船，她在景区入口处等我。我走到景区入口处，被一道临时加的栏杆挡住，保安拦住我说限流了，只能出不能进。我踮起脚尖隔着栏杆在人群里没找着老伴，她也看不见我，我俩隔着电话叫着彼此的名字，她说要出来找我，我让她不要出来去陪娜娜她们，这么多人担心她们被挤散。我们商定，我在景区外面找地方坐着等她们，老伴去找娜娜。

十几分钟后，老伴打来电话说她找着了娜娜，还在排队，因有护栏，她也挤不进队伍里，只能在外面等。给娜娜打电话，她说人太多，队伍前不见头，后不见尾，还不知要排到什么时候才能坐上船。我安慰她，既来之，则安之，过节就是这样，哪哪都是人挤人，人挨人，这也是举国欢庆之盛举嘛。

约摸两小时后再给娜娜打电话，她说才上船。我安顿她把俩孩子领好，一定要拉着手，不要走散了。说话间，天已黑下来，娜娜她们坐船登岛后还要玩一阵，趁这时间，我去和老伴汇合。

这时景区已解除限流，我按着共享位置找着老伴。天色已大黑，景区的灯全亮了，晚风吹来，白天的热气顿消，身上渐觉得冷了起来。

提起娜娜她们，老伴道：“过节出来玩真是遭罪。”

“那能咋办？就这么一个长假，明知道遭罪还是想出来，不然待在家里多没意思。”我说。

“那我宁愿待在家。”老伴白我一眼道。

我知道老伴不想出来。我们都五六十岁的人了，跟年轻人也玩不到一起去，之前说好的不陪娜娜她们玩，可我过意不去，人家孩子大老远过来，我们不尽尽地主之谊也说不过去。

时间过得很慢，娜娜带俩孩子从船上下来时已快八点，俩孩子精气神十足，只说好玩，问哪里好玩，却说不上。娜娜鄙夷道：“哼，你们玩好了，我可累死了，一会儿要给你们照相，一会儿要给你们买吃的，还要提防着你们别跑丢了……”

我笑道：“谁让你是当姑的，既然把她们带出来了，你就得照顾好她们。你们说是不是？”我朝娜娜的俩侄女努嘴。

“哼，我也想让人照顾。”娜娜撇嘴道。

“好，我来照顾你们，看你们这么辛苦，晚餐犒劳你们吃顿好的。”

“好呀，好呀！”娜娜和俩小孩拍手叫道。

我和老伴开车带她们去吃海鲜大餐。在等餐的时候，娜娜长吁短叹道，“哎呀，太累了，明天说啥也不想出门了。”

“那你干嘛来了？”我问。

“我没想到这么多人，净看人头了！没啥意思，还不如躺在家里睡觉呢！”

“你呀，既想出来玩又怕累，出门还不做计划。你这还有我们车接车送陪着呢，要是吃住什么都不管你，你带着俩孩子可咋办？”

娜娜撒娇道：“反正有你们呢，我才不管呢。”

我和老伴对视一眼，摇头轻叹了口气。

菜上来，娜娜和俩孩子埋头吃饭。十几个菜我全部点的是海鲜，放在平时，我和老伴也不敢这么奢侈，可娜娜毕竟是客人。主食是蟹黄面，我将面给她们几个人分了，看她们吃得香我也高兴。突然娜娜一声惊叫：“这是什么？”我抬眼看过去，见她筷子头夹着一个东西。

“什么？”几个人看着她夹的东西同时问。

“蛋壳。”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