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了《台北人》和纽约客,每一篇文字仿佛都是轻描淡写,却叩击内心。有种莫名的压抑感,想把它记下来,好让自己顺带理清这芜杂的思绪。
搜书评时看到有人调侃:什么台北人,满篇都是遗老遗少,就是没有台北本地人。其实看书的时候我也在想,这本书是不是讲述着“新台北人”的故事?小说集里面所谈的人物包括一些当年国民党到了台湾去的一些高级军官将领、高官贵人,也有一些过去上海百乐门里面的大班舞厅小姐,有秦淮河边的歌女,有被贬在下头的一些老士兵,也有一些普通人,什么样的人都有,他们都有个共通点——没有一个是纯正的台北土生土长的台北人。
是想讲述他们到异乡后如何融入这座新城吗?后来感悟到其实不然,这本书最讽刺的地方,就是他们全都是被迫地无奈到了台北这个异乡做客,所以有人说,《台北人》中只有两个主角,一个是过去,一个是现在。而讲述的,大概是一群忘不掉过去的“台北人”,一群假装“现在”仍与“过去”一般的“台北人”。
翻开《台北人》第一篇,《永远的尹雪艳》我是读不下去的,无法理解为何白先勇花如此多粉墨描述尹雪艳百般妖娆的身姿,费尽心机一丝不苟的装扮,脑海中不禁勾勒出这样的画面,江南一带,烟雾缭绕,深巷中款款走来窈窕淑女,你仿佛接近她了,可她又消失了。
这么一个永远不老的,当年上海百乐门最有名的红舞女尹雪艳。她到了台北之后,布置起一个公馆,不比当年十里洋场那时候那些老洋房要差。
她懂得挑最好的沙发,最好的沙发布,懂得挑最好的绸缎做最好的旗袍,懂得在哪儿找到珊瑚、玛瑙、翡翠来打扮自己……男人们仍然那么热爱她,女人们都嫉妒她,但又想巴结她。她家里头天天就有不同的贵客来临,她家的厨师能够整制出最可口的上海菜,去招待这些当年从上海逃亡过来的老外省人们。
这些人当中就有一个吴经理,当年在上海滩上也是一个红人,一代商业巨子,到了台湾就只能够当一个企业里面的一个小经理。有一天在尹雪艳家里面,他们唱戏,都是票友,回想当年唱戏,他一唱唱出《四郎探母》里面的名句:“我好比潜水龙,困在沙滩”。
我好比潜水龙,被困在沙滩上,正是这群台北人的写照,处在一个令人瘫痪的城市,他们前无去路,后面也不晓得还可以看到什么地方,全是一群被困的人。而尹雪艳她张罗出来的这个派头、这个场面,真的就让人觉得这些人能够躲在她那个小楼里面。
“直把杭州做汴州”,直把台北作南京。在那里忘却了他们的生活上面、生命之中所经历的一切不快。
正是有了开篇的基调,我大概估摸到,接下来的每一篇章,从大陆撤退到台湾的这些“台北人”,都会演绎自己“今非昔比”的余生,或释怀,或抗拒,或随风而去。
有人说,和《永远的尹雪艳》相互照应的,就是最后一篇《国葬》。如果说《永远的尹雪艳》是序言,那《国葬》就是这本小说的结语。这一篇的最后一句,是士兵轰雷般喊出的“敬礼——”二字。好比作者,从肺腑深处,用灵魂的全部力量,向人性的灵性光辉,以及一度灿烂无比的国家文化,致以最深的敬意。对于“灵”与“神”的崇拜,在这里达到了最高潮。感觉末尾设立的老和尚角色很妙,“头也不回,一袭玄色袈裟,在寒风里飘飘曳曳,转瞬间,只剩下了一团黑影”。读罢后有种释然,因他替我们体悟到人世之无限悲苦,于是怜悯众生。而他看破红尘的清高,又何尝不是尹雪艳那般呢?
看书的过程中总会想起之前印象很深的一集《晓松奇谈》——与张治中女儿的口述历史对谈。具体的内容大致忘了,当中也有许多敏感的内容无法提及,但我特别记得高晓松在结束时候说的一段话:大历史碾压过的痕迹中,有很多遗憾的事情,也有很多历史的细节。一个国家的诞生,不是教科书里说的三大战役或者其他,也不是简单地说这几个人来了,象征着这个国家揭开新篇章了。而是一个国家从上到下千百万人的奋斗,也有千百万人的牺牲、失落。有付出、有得到;有幸福有不幸,有各种各样的事情,最后才诞生了一个国家。
历经千百年,书中或现实,我们都曾那么相似,在历史的裹挟中艰难前进。米兰•昆德拉写过:我们的身上有一部分东西始终生活在时间之外,也许我们只有在特定的时刻——大部分是没有年龄的时刻——才意识到自己的年龄。
也许,只有逝去的东西才得以定格、嵌刻以及不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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