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爱情荡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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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孙两家是邻居。沈家有个儿子叫沈云哲，从小跟着父亲行医，医术不错，家里开着一个小小的药铺，叫沈氏药铺。

孙家有个独生女儿叫孙春燕，长得如花似玉，只因家里穷，从小没有好衣服穿。孙家平时有小病小伤的，去沈家求诊。沈家从来不收钱，甚至连药费也是倒贴的。沈父有腰伤，这个得长期吃药，慢慢调理。而他吃的药也是沈家长期供应的，没收一分钱。

两家其实已经默认是儿女亲家了。到十六七岁的时候，孙父提出把儿女婚事办了，沈家也没二话，请算命先生选了个好日子准备完婚。可就在婚事临近的时候出事了。

这镇上有家财主，姓赵，有两个儿子，大儿子赵荣嘉在县府里当县丞，小儿子赵荣睿有点游手好闲。说起来赵荣睿也是与沈云哲、孙春燕一起长大的。他对孙春燕垂涎已久，心说，我富贵公子难道还不如一个游方郎中有艳福？他怂恿父亲给孙家去下聘礼。

孙家当然不会同意。别说沈家有恩于孙家，只说现在两家亲事已定，岂能反悔？赵家“先礼后兵”，在多次遭到拒绝后，赵荣睿带上家丁，去孙家把聘礼一丢，直接把孙春燕抢进了赵家大院。

那天沈云哲刚好出诊在外，回来得悉，赶去赵家要人，却哪里进得了赵家大门，骂破喉咙，赵家只是紧闭大门。孙沈两家联名告上县府，这能告准吗？赵家敢抢人，仗的就是县丞赵荣嘉的背景啊。

沈云哲心说，这事不能等，还是我潜入赵家大院救人吧。他爬上一棵大树，跳进了赵家大院。谁知脚一落地，两只大黄狗“汪汪”叫着赶来撕咬。

狗叫声惊动了赵家父子和下人，纷纷走到院子里来。他们认出是沈云哲，也不喝止两狗，只是笑着看热闹。沈云哲边抵挡边往院门跑，跑到大门边，操起拄门的木棍，用尽力气一扫，吓退两条狗，扒开门栓，跑了出来。

回到家，沈云哲全身衣服被撕烂了，还有好多处伤。沈父为儿子处理了伤口，敷了药，把儿子关在家里养息。好在赵家自知理亏，倒也没有上门来“兴师问罪”。

沈云哲待伤好了些，第二次要爬赵家大院。这会儿，他做了准备，在猪肉上沾上绝毒，先毒死了两只大黄狗，随后拿出尖刀在狗脖子上补了几刀。

赵家很大，房子多，沈云哲真愁找不到孙春燕的卧室，正巧有个老妈子半夜出来解手，沈云哲像个侠客一样，一手捂住她的嘴，一手把刀架在她脖子上：“别吱声！带我去孙春燕的房间。”

那老妈子见血淋淋的尖刀，早已吓得魂不附体，只得乖乖带路。沈云哲用尖刀拨开门栓。孙春燕听到声音也醒来了，借着月光看到了一个黑乎乎的身影，正想喊叫。来人道：“春燕妹妹，我是云哲啊。我来带你逃出去。”

孙春燕问：“逃哪儿去？”这个问题孙春燕也没考虑过：“逃出去再说！”“那不行，会连累你和我家里的。”“去找山上的强盗。”沈云哲说着，一手提刀，一手来挽孙春燕的手。

孙春燕看不清沈云哲的人，却看见了那把带血的尖刀，在微弱的月光下一闪一闪，也是吓得轻轻地“啊”了一声。随后被沈云哲拉着，赤着脚跟着沈云哲跑。

刚刚跑到院子里，孙春燕“啊呀”一声往地上倒下去。她这一声喊，声音不大，但在寂静的夜晚显得十分清晰。顿时，那些负有看家护院职责的下人，手拿家伙赶出来。这些都是平时训练过的呀，反应一个个都挺神速。

“云哲哥，我崴脚了，很疼。你快跑！你知道的，他们赵家打死人也只不过被关了几天。”

看看正要被围上了，那不被打死也要被打残啊。沈云哲恋恋不舍地看了孙春燕一眼，拔开大门门栓，跑了出来。

你道孙春燕才跑几步为何就会扭伤脚？原来她家境贫困，从小吃糠咽野菜，缺衣少穿的，如今做了赵荣睿的媳妇，虽说只是个二房，却也十分风光，吃的山珍海味，穿的绫罗绸缎，竟然慢慢迷恋上这种生活了，心里把不得沈云哲不要来救她。

可沈云哲即使丢下孙春燕，那帮家丁还是穷追不舍。他持刀闯民宅，这罪很大啊。他当然不能跑回家，只得朝山上跑。路越来越窄，越来越崎岖荒凉，都跑了二十来里了，那些人仿佛不把他抓回去就不罢休的样子。

忽听得背后“啊呀啊呀”几声叫，沈云哲回头一看，只见追来的人一个个揉着眼睛，连声喊疼。原来他们只顾追，没提防旁边撒来大把的泥沙。沈云哲正惊疑间，旁边有人拉住他，把他往沟里拖。

“云哲哥，别吱声！我们沿小溪沟往山上爬。”这时，天微微有些亮了，沈云哲一看，也有些惊奇：“咦，振颖妹妹，你怎么会在这里？”这姑娘叫罗振颖，她说：“你反正家里也回不去了，跟我上山吧！”

沈云哲跟着罗振颖在山上转来转去，到了一个十分隐蔽的所在。那里搭了几年茅屋。罗振颖在一间小屋前敲门：“哥，我回来了。”

开门的是一个青年汉子，他一见妹妹领了个陌生人来，吃了一惊：“妹妹，你糊涂了？这么莽撞！”罗振颖说：“云哲哥不是外人，是镇上沈氏药铺的小老板，我们的药都是从他那里买的。”

原来这个人名叫罗振山。他家的经历与沈云哲有些相似。他们村里的一个恶霸要强抢罗振颖为妻，罗振山上前阻拦，双方动手时，罗振山一拳打的不是地方，竟然把那恶霸打死了。没奈何，他只得带着妹妹逃到山上当了强盗，后来逐渐增加了六个人，连他妹妹一共八人，打家劫舍。赵荣睿家就曾遭他们抢过。

作为协助县令负责治安的县丞赵荣嘉，多次带衙役来捉拿，可哪里剿灭得了，一是山高林密，找他们犹如大海捞针，二是他们只是小打小闹，不至于惊动官府派重兵，三是罗振颖经常下山，通风报信。

罗振颖性格爽直，与沈云哲接触多了，竟然情根深种。“云哲哥，你家开了这么多年的药铺，当了这么多年的郎中，还穷得叮当响。你来我家吧，招赘也行，娶我也行，我家有你几辈子也用不完的金银。”沈云哲说：“我得娶孙春燕。”“为什么？你们订的娃娃亲？”“那倒不是。”“讨老婆么总得选择一下啊，你娶她穷一辈子，娶我享一辈子福。”

可沈云哲依然摇头。如今，沈云哲也逃到山里来了，罗振颖觉得是个机会了：“云哲哥，这就是我的家。现在你都知道了，等于入伙了。再说，那孙春燕已经成了赵家媳妇，这不正好成全了我们吗？”

“不，我要去找她。她一定在等我去救她的。”沈云哲说。罗振颖有点伤心：可能云哲哥怨我是个强盗，看不上我。

接下去的日子里，沈云哲看他们大块吃肉，大碗喝酒，他却吃饭不香，饮酒无味，每日里不住地抹眼泪，经常去高坎上朝山下瞭望。“云哲哥，你别痴心了，你要惹我哥哥不高兴了，会对你……再说了，除了山，除了毛竹、大树，你能望见什么呢？”

沈云哲说：“我恨不得马上下山去救春燕妹妹。”罗振颖“啊”了一声： “你真迂腐，都救过了好多次了，还不死心？”“救不出来我就在赵家当下人，能天天见到春燕妹妹也是好的。”“赵荣睿能容你吗？不把你打死才怪呢！”“死就死吧，我就死在她看得见的地方。”罗振颖恨道：“好！你去死吧！立刻！马上！”

回到茅屋，罗振颖的眼泪忍不住“哗哗”地流。罗振山也是无可奈何地摇摇头。罗振颖内心当然希望沈云哲能回心转意，回到茅屋里来。可是，一直等到要开饭了，还不见他回来。

罗振颖赶紧出去找，哪里有沈云哲的踪影。她只得跑回到罗振山面前，说：“哥，我要和云哲哥一起，去赵家大院救孙春燕！”

罗振山大吃一惊：“你疯了？你把孙春燕抢上山来，是养起来像我们一样做强盗？有孙春燕在，你与沈云哲的事还有指望吗？再说了，赵家也不会善罢甘休，把他们逼急了，真可能派大兵来剿我们。”

罗振颖说：“我考虑不了那么多了，云哲哥已经下山了。”说着，转身就跑。罗振山怒道：“胡闹！兄弟们，先把她关起来。我们一起商量一下！”

不说罗振颖在里屋大吵大闹，却说他们七个强盗聚集在一起商议。“救肯定要去救，看振颖妹妹多着急。”“我们索性去把赵家抢个底朝天。我们有了银子，可以转移到别的山头。”“给他们留个条子威胁一下，如若报官府，下次来就杀人！”

罗振山沉吟道：“我担心的是沈云哲这小子万一被逮住，熬不过严刑拷打，供出我们的行踪，那可不好办！”说干就干，大家即刻准备妥当，飞速下山，在离赵家大院不远处赶上了沈云哲。

沈云哲从树上爬进院子，打开大门，大家一拥而入。这八个人在山上待久了，个个练得身强力壮，动作敏捷。他们蒙着脸，揪住赵家父子，逼着他们交出金银珠宝。那几个平时威风八面的护院躲在角落里一动不敢动。

罗振颖跟着熟门熟路的沈云哲冲进孙春燕卧室，她逼孙春燕穿好衣服往外面拉。大家在院子里集中，准备回山。孙春燕故伎重演，又说崴了脚。罗振山上前一把扛起她，迅速回山。

孙春燕打扮得花枝招展，脸上更是浓妆艳抹，浑身散发着浓浓的香味。沈云哲没有多想，见到孙春燕，喜上眉梢。孙春燕也是个聪明人，赶紧转风使舵，哭得梨花带雨。

罗振颖下山多了，镇上不少人都认识她，只道她是哪个小山村里的姑娘。孙春燕当然也认识她，她拉住罗振颖的手，亲热得不得了。“妹妹嫁给我云哲哥吧！妹妹冰清玉洁，姐姐已是残花败柳，你为妻我为妾，好吗？”

罗振颖笑而不答，心里挺高兴的。罗振山道：“好了，天快亮了！今天我们收获不小，摆宴庆贺一下，晚上好好休息，明天一早，我们搬家转移。”

这一天，大家大鱼大肉吃喝得尽兴，既醉且累，这晚一个个睡得像死猪一般。待得醒来，一个个被五花大绑。原来，赵荣睿把被强盗抢劫的情况连夜报与赵荣嘉，赵荣嘉报告县令，派兵火速启程，用训练有素的狗，循着孙春燕的香味跟踪而来。

沈云哲和八个强盗一起被绑成一串，押下山来。赵荣睿和孙春燕两顶轿子和那些兵丁走在一边。孙春燕说：“云哲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是他们利用了我。”

大家用鄙夷的目光看了她一眼，没去理她。罗振山大声说：“各位兄弟，是我对不起大家，我明知道官府会派兵追来，却是麻痹了。没料到他们来得这么快！”赵荣睿说：“大当家的别自责。你转移最快也没用，跑到天涯海角也能找到。你们抢走了我的心肝宝贝就是一个大错误。”

最懊悔的当然是沈云哲。他朝着罗振山兄妹和其余六个强盗团团鞠个躬：“应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是我害了大家。罗大哥，来世有机会，我给你当牛当马！”罗振山“哈哈”一笑道：“与你无关，也与大家无关。你们都是受我罗振山的蒙骗、胁迫！”他朝沈云哲板起脸，严肃地说：“别说来世，这辈子你必须老老实实做我妹夫，怠慢了我妹妹，我会到你的梦里来打你几巴掌。”

沈云哲朝罗振颖看看，他知道她这会儿肯定恨死自己了。罗振颖的目光与沈云哲一对接，竟然伸了伸舌头，扮了个鬼脸：“没事！没事！等我们从牢里放出来，就热热闹闹办个喜宴。到时，春燕姐姐也来哦！”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