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中华文化博大精深,但要具体谈来,一般人往往说不出来个所以然。从来有小方有大,见浅乃知深,大也深也,必先有个比较才显其大识其深。因此,要真正显现中华文化的博大精深,必定要和异域文化相比较。
当然,我这里也并没有贬低其他文化的意思。不同地域不同民族的人形成了不同的文化,各自处在各自所在环境的人,普遍来讲,也就最适合各自所在环境的文化。文化只有合不合适,并无高低好坏。
这里非要比个大小深浅,只是鄙人站在一个十分狭小的视角来观察的。正所谓,“一叶障目不见泰山”,把一片叶子放在你的眼前,叶子背后,不论鸿毛还是泰山,都是看不见的。这种情况,差不多可以形容此时我看问题的角度了。
一
先来谈谈西方的基督教。基督教的核心是“三位一体之上帝”,强调的是信,而且是绝对的信,完全的服从。信则得善果,不信则不得善果。
当然,上帝是博大慈爱的,你信不信他对他一点影响没有,他也不会轻易跟你这个糊里糊涂的凡人计较的,是否入地狱其关键是你是否有罪。倘若你一出生便不知道有这么个上帝,他也把你弄地狱里烧,上帝岂不是个糊涂上帝了?
可是令人郁闷的是,自从亚当夏娃偷吃了禁果之后,人人一出生就带了原罪,只有靠信基督耶稣,依赖耶稣在十字架上流的血,才能够洗净你的罪。
当然,这些都和我们要谈的关系不大,我们关注的焦点是”三位一体之上帝”。这个上帝,相当于我们中国文化的”天”或者勉强相当于“道”,更精确来讲,叫做“人格化的天”。
这个东西,我们中国也有,那就是总领五方时帝之昊天上帝。当然,区别还是有的,“三位一体之上帝”有创世,昊天上帝没有。不过《圣经》在创世之前先有句话,“圣灵在水面上行走”,可见,上帝也并不是完全的创世。
关于这种人格化的天,《易经》里一句”圣人以神道设教”就道尽了个中底细。
耶稣,也确实是个圣人。
二
佛教的核心是“彼岸”,强调的是现世的虚妄,彼岸的真实,讲究因果讲究功德业报。假若今世功德圆满,可得道果,到达彼岸;假若今世功德有缺,则下世连人也做不了,转生为牲畜之类。从此功德再难以圆满,永坠饿鬼道阿修罗道等。简单点就是,这辈子好事做得多,得道飞升;好事坏事差不多,下辈子还做人;坏事做尽,以后沦为畜生饿鬼,永世难以翻身。
要看清现世的虚妄,需要有无上之智慧,佛教里的禅宗,所谓的“顿悟”,悟的就是这种智慧。当然,要得道,也并不是只此一条途径,据说释迦摩尼留下的法门有八万之多。
因果这个东西在佛教中很重要。前世是为现世因,现世是为前世果且为来世因,来世又为现世果,就这样一环连着一环,只有到达彼岸,才能摆脱这种状况。
佛教哲学十分严谨精微,个人感觉比基督教又高了一层。可惜的是,也免不了“圣人以神道设教”的俗套,释迦摩尼还是做了教主。
不过佛教虽然崇佛礼佛,认为释迦摩尼佛法无边,超越一切神明,但是主要还是靠修自身功德才得正果。这跟我们尊奉孔子,但并不是把他当神有一点点相似。
佛教里的道,就跟我们中国讲得道很相合了。他认为道之轮回,是不以人的意志也不以神的意志为转移的,彻底摒除了“人格化”道。不过我们的道是没有轮回,没有所谓的前世和来世的,这是最大的区别。
三
《易经》之道用八个字概括,“往来屈伸,生生不息”,此为大化流行之道。何为“往来屈伸”?阴阳之具象也。何为“生生不息”?春生夏长秋收冬藏之四时行也。
我们讲究的是“顺其自然,顺势而为”,故而能达到“无为”而又“无不为”之境界。人之所为,必然要顺自然而为方能有为,不顺自然而为,则为而不为也。不用这种文字游戏表达,则可以简单的如此概括:“世间从来无定法,审时度势唯变化,不识随时变化理,鬼怪神明何为哉?”
它没有明确否定鬼神之存在,它只是告诉我们,即使是鬼神莫测高深,也逃脱不了这自然的大化流行之道,也需要顺随自然。因此我们并不需要依赖鬼神。
易道认为,这世间一切之变化,不过是阴阳之相薄顺,五行之相生克,八卦之相摩相荡,穷极此理,则可穷尽世间一切之机变矣!“易无思也,无为也”,一切尽在人为!
可以想象,我们的祖先在写《易经》的时候,是何等的意气风发,是何等的睥睨天下,是何等的睿智无涯!
他们找到了不依赖“上帝”而存在的独立自然生化之我。他们不记前世,不期来世,只争今朝。今朝好,前世便只是前世,谁人计较?今朝好,来世便任它来世,哪个惧怕?后人一首诗形容此种最是恰当: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
四
其实,不管是“三位一体之上帝”,还是佛教因果轮回之报应,亦或是中国易道之大化流行,其涉及到“道”的哲学本质的层次上都是一样的。
我之所以独独推崇我们的中华文化,除了爱屋及乌的特殊情感外,更重要的是它肯定了人,给了人一种无限的自由,让人在大化流行之中敢于积极探索艰苦奋斗,敢于在必要时与天斗与地斗,同时又更懂得如何与自然和谐相处。
我们的“仁义礼智信”,是由我们人来的,而不是模仿”上帝”或者”神”来的;我们即使忙忙碌碌一世,却能从容死去,并不是期待有来世,而是因为知晓死亡是自然之理,是人的归宿。
如此的自信,如此的博大胸怀,是其它小国寡民之文化所能拥有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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