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人

纸篓

我常常做这样的梦：我像一片废纸一样，被某人扔进纸篓，然后第二天被清洁工人按照既定程序送到垃圾桶，最后装上车（“装”其实是一个伪写，真实便是如尸体一般恶狠狠扔进去）；我在里面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着，我只能感受到汽车的颠簸，以及和那些如我一样命运的垃圾们彼此躯体间的摩擦和碰撞。有些在惨叫，有些在骂娘，有些在哭泣，有些在哀求，还有些仍在沉睡，可能， 我说可能，他们是在睡梦中被扔进来的，目前仍浑然不知自己身处何处，未来又将去向何处。我并不清楚他们的背景身份，也不知道他们的来历，大家彼此均不认识。我只知道，我来这里的时候我很清醒，应该说我一直和清醒，我不知道我睡梦时候沉睡过，我清清楚楚地记得所经历的一切，办公室里的交谈，交易内容我甚至都能记得，我只是一直装作不知道听不见罢了。我也曾试图去乞求那些高大威猛、凶神恶煞的人网开一面，但是我没有，我并不是有什么骨气，有什么心思，只是没去做。

我曾待过的那间房子里的主人供一尊神像，我经常看见他在深夜时在神像前虔诚祈祷，爱、友善、赞美等等美好的词句我曾偷听来不少，然后一天天见各种金银财宝搬进家门，我甚至听见他晚上时睡觉时的笑声，那笑声，随着屋子里金银财物的增多，逐渐多了起来，一月一次，一周一次，一天一次，一夜若干次，直到他去了天上。

屋子的主人走了，我便成了主人，所有的一切均归了我。又来来了一个人，一个高大威猛的人，自称是前主人的儿子，顺利地继承了这里所有的一切，而我没有做任何反抗与辩解，因为我知道，一切将徒劳。但是我知道，前主人没有任何亲戚朋友，是一个孤儿。最后我便被扔进纸篓，坐上一辆车去了不知何处的远方。

我不是害怕与那人决一死战，我只是怕那些屋子里的东西，那些东西有时候可以有，有时候不可以有，有时候可以用，有时候不能用，而我知道什么时候需要用它。如我的衣服，我的手，我的脚，不能离开我，要随时跟随我。当然，这些是相依为命的兄弟，那是那些持高尚证的人物们所的理解的吗？我不认识他们，他们也不认识我。

车行驶了很久很久，穿过森林，越过沙漠，最后终于停下来。我听见外面司机和别人说了些什么，司机收了钱，然后就驱车走了。最后，我们就被倾倒在了一片废墟上。

我曾在车上的时候做过一些坏想：我们这帮人可能会被待到某个交易市场做交易，具体什么交易，我把所有可能均想了一遍，甚至已经酝酿好了着悲惨命运的结局。

我相信，如我一般命运的朋友们，他们有着一样的想法，命运的归宿终究会很凄惨悲凉。貌似是生前便已安排的一切。

我们经过一番观察，发现这是一个临近荒漠的地带。不知道为什么，好多人在一个年龄最大的人的带领下像荒漠走去，这时候天已刮起了飓风，风沙漫天，且方向是正好逆着沙漠的，那些人全部定着风沙义无反顾地走向荒漠，我告诉他们那里不能去，但是风太大，好像所有人没有听清楚我说什么，我跑向前去找哪位带头的老年人，告诉他荒漠不能去，去了只有死路一条。他说，他竟然说：

 “小孩子，你好年轻！”然后他笑了。

我不知道怎么劝说他们，我突然想起来我上过大学，们一定会听我这个大学生的。我赶紧告诉他们，我上过大学，请大家相信我，那里是荒漠，不能去，去了只有死路一条。这个时候他们将所有目光聚焦向我，我以为这下好了，他们会相信我，结果，出乎意料的是，他们都朝大我笑起来，而且是那种天真的笑。这个时候，我不知道是他们的笑声太天真，还是他们在笑天的我真。

从他们的笑声中我听说了他们对我的蔑视，在他们眼中我成了一个十足的懦夫，一个没有勇气走向荒漠的懦夫。

面对这些走向荒漠的勇士们，我傻傻地呆在原地，目送他们远去。

我朝着反方向走去。开始时我是走，然后慢跑，然后不断加速，最后飞奔起来。不知什么时候，我发觉自己是在空中飞行，而且速度极快。

后来，我看见了乡村，我看见了城市，我看见地面飞驰的汽车，火车。有一辆飞机从我身边经过，我看见一个窗口的一个小孩正向我招手，并喊到：

“”妈妈，妈妈，快看，飞人，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