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 |悬铃木
嗨，这里是「咨询师别慌！」。
每一期，这里会有一个令咨询师“头疼”的咨询困境（dilemmas），以及几位咨询师对于这个困境的思考和建议。让我们养成对“难题”思考和讨论的习惯。当困境真的发生时，会有帮助嗷。
“面对咨询结束的到来，你的来访者突然情绪崩溃……你会怎样理解和应答呢？”
心理咨询师的工作总是伴随着一次又一次的“辞旧迎新”，那么当咨询目标达成，心理咨询的“辞旧”阶段是不是也会自然而然地发生呢？当咨询师说“我们结束吧”，是不是就真的可以顺利地与来访者挥手作别了呢？
咨询关系的结束是指心理咨询的一方或双方停止咨询，是咨询中最容易被忽视的一个环节(于鲁文, 1999)。然而在心理咨询的临床实践中，咨询关系的结束其实并不简单，如果处理不好，也可能会对来访者造成伤害。
在今天的困境中，咨询师遇到了一位不愿意结束咨询的来访者。面对来访者的崩溃和愤怒，咨询师又该如何回应呢？
本期「咨询师别慌！」邀请到了四位简单心理合作咨询师，和大家分享一下他们的看法。让我们一起带着自己的“解题思路”来看一看他们对于本期困境的见解，同时我们也期待你的分享。
咨询师A和来访者T已经保持了一年多稳定的咨访关系，咨询的主要议题是T在人际关系中的讨好。
随着咨询目标的逐渐达成，A和T在近期共同探讨了4次关于咨询结束的问题了，尤其因为T原本就对分离有很强的焦虑感，咨询师也特别留意和T讨论了这个部分，T还表示自己也觉得可以结束了。于是咨询师A评估T对于即将到来的咨询结束已经做好了准备。
咨询师A与来访者T约定的最后一次咨询到来了。A原本计划对T这个阶段的咨询进行大概的回顾和总结，并对TA送出祝福。
没料到，咨询师刚说：“那这是我们的最后一次了。” T突然爆发了强烈的情绪，指责咨询师要抛下TA，并说，自己这一周发现还有很多问题有待解决，结果咨询师也不问问TA这周怎么样，就要结束。
面对来访者突如其来的情绪崩溃，咨询师A应该如何理解和应答呢？
-咨询师别慌！-看看咨询师们怎么说？
&许玥，简单心理认证合作咨询师，精神分析流派&
“咨询师A和来访者T持续工作了一年多的时间，如果一周一次，应该有50次会面了，T在人格层面差不多上了一个台阶，有了一个的稳定的、实质性的变化。
从最后一节T突然爆发的强烈情绪和对的咨询师的指责看，T的主要议题——人际中的讨好，似乎有了改善，T可以表达内心的不满和需求，不再顺应和服从咨询师的节奏，看起来这是一个非常大的进步。
只是表达的方式，比较猛烈，可能让咨询师有些意外，不知道T在生活中是不是也会这样。
人际中的讨好，后面可能有很多的原因：早年经历到的被忽视、被嫌弃，真实或想象中的被抛弃和分离的体验，以及由此带来的恐惧、焦虑、无力、无意义以及无价值感。
让这些感觉下降到不再困扰来访者的人际关系，也许需要很长的时间，比如要上3-5个台阶（一个台阶50次左右），所以，有可能1年多的时间，对T而言是不够的。
如果T希望继续咨询，可以保持原来的频率，一年两年或更长的时间，直到咨询师可以看到T在生活中有更多的自由、更多的弹性，面对冲突可以做自己，面对别人的期待可以拒绝……
这时，可以告诉T降低频率，两周一次或一个月一次，当然这个降低的频率也是有弹性的，如果T感觉不好，还可以恢复原来的频率，这样做会让T有确定感，知道咨询师就在那里，自己随时可以回来。
就像学习骑自行车，开始需要有人在后面扶着，慢慢的，那个人也许只是跟在后面，不再扶了，但还在后面，直到学习的人知道并且确定，没有人扶的情况下也可以骑的很好，才真的不需要扶了。
&曹凯，简单心理认证合作咨询师、实习督导师，心理动力流派&
“来访者T在咨询结束时的情绪反应，说明其由来已久的分离焦虑还有很大一部分没有被处理好。考虑到T在人际关系中习惯讨好，对TA来说，完全坦诚地谈论自己的感受，可能比咨询师原来设想得更加困难。
首先，咨询师可以通过共情安抚来访者的情绪，比如对T说：“很抱歉，我忽略了咨询结束会让你这么难受。你现在好像感觉被我抛弃了。”共情可以帮助咨询师与来访者重新站在同一阵线，并肩面对棘手的困境，而不是位于彼此对立的阵营里。
其次，咨询师需要从现实层面慎重考虑继续咨询的可能性，即咨询双方中任何一方是否存在经济、地理、时间安排等方面的客观因素限制咨询的延续。
如果来访者方面的状况不明晰，可以尝试与TA讨论：“我不知道有没有可能延长我们的咨询，来就你今天的感受展开一段时期的工作？”
客观条件允许而且来访者有意愿的话，咨访双方可以延长咨询，针对分离焦虑的主题继续深入地进行工作。
另一部分重要的工作内容则可能涉及表达诉求的困难，包括前阶段分离讨论中来访者隐藏和压抑的感受、来访者内在的发展时间表与根据外在条件建立的咨询时间表不同所引发的内心冲突、来访者人格中的过度适应性催生的痛苦。
第三，如果在主客观条件的限制下，确定该次咨询为双方的最后一次见面，咨询师还可以考虑转介的可能性。来访者是否愿意接受一名新咨询师的帮助，对本次咨询所遗留的议题继续工作？
如果愿意，咨询师需要耐心地征求来访者的意见，为TA推荐合适又可靠的新咨询师，并询问来访者被转介的感受。
第四，如果确定为最后一次咨询，咨询师必须留出时间陪伴T完成对咨询结束的哀伤。
哀伤内容可能包括：对能永远和咨询师在一起的幻想进行哀悼，接受咨询关系的局限性，表达对咨询没有完全治愈自己的失望等。
第五，上述努力也未必能获得理想的结果。很多时候，咨询师自己需要尝试接受在失控局面中结束咨询所带来的永久遗憾和负疚感，并反思该个案的得失。
李威，简单心理认证合作咨询师，叙事疗法，催眠治疗师
“咨询结束阶段来访者分离焦虑的反应，其实往往反映的不只是来访者咨询议题是否得到充分且满意的处理或成长，也不能只看作是来访者对咨询师的依赖，这背后其实还要考虑的是来访者是否对咨询师存在某种移情或投射的问题。
面对来访者的移情或投射，咨询师是否要成为来访者所移情的对象来继续与来访者工作，这是咨询师的选择。
弗洛伊德曾说:“当咨询过程中发生移情现象的时候，也才是咨询真正开始进入对话的时候。”
因此，以今日的案例来说，因为来访者T本身的议题就是在人际关系中的讨好，所以有没有可能来访者之前所说“已准备好结束咨询”，其实也只不过是想要讨好咨询师呢？
又或者在来访者的讨好行为背后，其实真正的议题是可能是来访者的分离焦虑，甚至是对于情感上被抛弃的恐惧。
对于这种情况，我会对来访者说:“从你的反应我感受到你似乎觉得我对于你的一些议题甚至情感仍然有一些部分是忽视的，不知道你现在是否愿意说说看，让我知道我有哪边做得不好，而我也应该对于我之前的忽略先向你说声抱歉。”
之后再由来访者的反应中理解这个情绪是真有尚未处理的议题，或是基于移情与对咨询师的依赖。
另外，在案例中的咨询师花四次的咨询时间来进行结束工作，我想应该是有一定的细腻度，这是这名咨询师在这件事情上，应该给予肯定的地方。
只是对于在分离议题上有高焦虑的来访者而言，在咨询工作结束前先拉长与来访者咨询的频率，作为咨询结束前的准备阶段，或许有一个可以参考的策略，就是由每周一次变为两周一次、三周一次，甚至是一个月一次之后，再进行咨询结束期的相关工作。
这样的结束方式或许能让来访者更有信心独自面对生活中的困难，进而降低因咨询结束所带来的分离焦虑感。
&彭静，简单心理认证合作咨询师，舞动治疗师，精神分析流派&
“通过情境：
1）T似乎正在用一个更直接的方式表达自己，并且不同于过去的讨好性的应对。在某种程度上这可能是过去工作中获得的成效部分。
2）听起来T感觉被忽视，对于T而言，似乎A更多的关注到“我们要结束关系”，而非“T的体验和感受”。T对A和结束都产生了愤怒和失望，这可能会激活T曾经体验到与被剥夺或者未被满足的需要相关的感受，体会到被抛弃和丧失等。
我认为可以考虑以下几部分：
1）咨询师要允许来访者此刻的反应，提供容器让来访安全地表达这些体验。帮助来访者接纳并提供空间看见这些感受，而这些感受可能是TA在过去经历分离时被忽略的。
也可从身体和动作层面帮助来访确认感受，这可以具身化，增加自我存在感和减少羞耻感。
2）在准备结束阶段时要充分讨论关系结束时来访者可能发生的积极和消极的反应。
3）讨论这次关系的结束与以前经历的结束相似和不同的地方，而不同的地方往往具有建设性的意义。
4）关系的结束在某种程度也会触碰到来访者关于“独立和连接”的议题，有时来访无法在独立个体化的同时保持连接，认为独立个体化则意味着丧失了这份关系的连接。
在确认面对咨询关系结束时，咨询师经过各方面评估，如果未来可以继续和来访工作的前提下，咨询师也需要让来访者清晰了解到：来访在危机时仍然可以联系咨询师寻求帮助。
5）咨询师觉察自己的反移情。当来访如此反应时是否激起了自己相似议题或者内疚，并因此和来访一起回避结束。
6）该情境中咨询目标并不明确，听起来是阶段性目标完成后进行的关系结束，在咨询师非防御、有能力、经过评估并且双方都愿意继续工作等前提下，也可以考虑和来访一起制定下一个目标继续工作。
读完了这4位咨询师的观点，你有没有获得新的启发呢？
我看到的是：
咨询师需要首先与来访者共情，包容来访者安全地表达出咨询结束时的情绪体验；
面对比较长程的有分离焦虑的个案，咨询师在处理咨询结束时可以先降低咨询的频率；
咨询结束或是降低频率都可以是有弹性的，要让来访者认识到“咨询师就在那里，当我有需要的时候，仍然可以回来寻求帮助”；
不愿意结束的来访者可能还有其他未被处理的议题，这时咨询师可以考虑继续下一个阶段的咨询。
心理咨询是一种积极的人际关系，因此告别的时刻常常也伴随着困难与不舍。但是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来访者总有一天要离开咨询师，独自去面对人生中的悲欢离合。
与来访者讨论和处理咨询的结束，也是对来访者生命中其他的结束/离别的一次回顾与展望。每一次难舍的告别都有意义，也都将是一个崭新的开始。
文章来源，简单心理！简单心理不仅致力于筛选Top 1%的咨询师提供高质量的心理服务，保证提供咨询的专业性之外，还能在更多方面助力行业的发展：我们期望打造系统的专业培训，为学员提供专业系统的训练、实操、督导和学习同伴，以帮助学员踏实走好咨询师的成长之路，也为行业输送专业、可靠的心理咨询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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