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君子

驶向家乡的路程特别的短，一路上，儿子不停的翻出他的手机，将一些短短的苏南方言录音放给我听。

“老爸！这段话什么意思？”

“老爸！上车下车上班下班苏州话怎么讲？”

我忙不迭的应答着，一边回答，再给他讲述吴侬软语其中的特点，300公里的行程，原计划中途休息一会，一不小心，汽车进入了苏州地界。

“老爸！我们先去公寓附近一趟，我要先将嘻哈领回家。”儿子突然说道。

“啊！怎么啦？”

“前面一直没有和你讲，我养了一只猫，过年这几天一直寄养在附近的宠物店，我想先把它接回家。”

“养猫的事，怕你有意见，事先没和你说”。

“你现在长大工作了，相信你做的事情一定有你的理由”。我转头递给儿子一个笑容，违心的说出肯定他的话。车辆转向拐进了苏州市区。

儿子去了我老家的城市工作，留给了我很多的感想，回老家的机会增加了很多，能够和老家的亲戚更多的走动，这一次也是原计划直接奔向乡下的妹妹家里。现在，儿子截胡了。

宠物店出来的儿子背着一只宠物包，满脸兴奋，我接过来背包，认真端详，一只白色清秀的猫脸充满了我的视线，一种灵动从透明背包窗户里传了出来，满身的白色透出一股傲慢气息。我心里一喜。

“能不能打开我看看”。我居然跟随着儿子一起乐哈起来。

“先上车！几天没见了，你是生人，别被吓跑了”。

我将白猫抱在怀里，抚摸着洁白和顺的猫身体，紧盯着漂亮的猫眼睛看。

“叫什么名字的？刚才你讲过吗？”

“嘻哈。”

“哈哈，起了个嬉皮的名字。”

“很喜欢逗我玩，在公寓里，喜欢黏着我，常常要我跟它玩。”儿子的神情一片喜色。

远迁异乡的30多年时间里，我就很少接近过宠物，忙碌的生活和工作节奏，少年之后一直忙于读书读书，尔后工作工作，成家后忙于挣钱挣钱，少有闲情逸致驻足一只猫的身边，城市的宠物饲养需要养主有一定的精力，你还得时不时的下楼带它溜走，还有卫生的问题。偶尔小区里面有一只乖巧的灰猫走过来，喵喵的叫唤着向我索取食物，此刻我才能够有机会弯下腰靠近，不停的抚摸猫身，让孩提时候的农村生活记忆带着欢快的影像次第奔来。

独家篱笆围成的小院，家家户户都养猫狗鸡鸭家畜，可谓各有各的功能，所谓的“鸡司晨，犬司户”，这多少对猫不公平，对于农家来说，猫抓老鼠的功能更大。试想，一家农户辛辛苦苦收获的粮食被老鼠糟蹋、吃掉，这注定是父母要痛惜的事情。孩提时候的我家就养了一只灰猫，不过，它似乎并不恋家，再说猫狗都是散养，猫每日饿了来，饱了离开，后来在粮仓附近给它搭了个窝，才义务帮助看粮仓，晚山做一点巡视的活计。天冷的时候，就往灶坑里钻，才有我们都逗着玩的时候。

现在，异地工作和生活的儿子，我们也采取了一种放养的态度，喜欢的就去做，基本的所谓善良、诚实简单交待，就无需多言，也相信一切都藏在我们对孩子的言传身教里，相信孩子成长和他自己的思维，哪怕在继续养一只狗。

公寓里，孩子打开背包的一瞬，嘻哈窜了出去，在我2米之外的地方，停住站稳，不停的打量我，白色的身体将房间映衬的有些亮堂和生气。嘻哈小心的和我保持2米左右的距离，我向前一步，它退后一步，我停住脚步，嘻哈就继续盯着我看。也许想看出我是怎样的一个人，他的性格和亲和力，双眼严肃专注，脚步保持着警惕，时刻防范着我靠的太近。

“哈哈，你这是嘻哈的样子吗？明明就是一个君子，猫君子”。我疑惑的问儿子。

“猫都是怕生的，对于我来说就是嘻哈。”儿子走上前去，猫君子很快神情松弛下来，和顺的偎依在儿子臂膀之间，似乎在诉说离情别意，头不停的翻动，希望得到浑身的抚摸。样子仿佛几十年前的我，当年成天逗猫戏狗的场景。

“嘻哈能够听懂我的讲话。”

“我看得出来。”我顺了一句，想起孩提时分的农家生活。心想，尤其是你手上有条小鱼的时候。

猫君子躲到了床底，我向床下望去，两道绿光森然射来，我依然发现他紧盯着我，不肯移开一刻的视线，眼光里满含君子一般的冷峻和严酷。

儿子显然从我的动作里看出了我天性对猫的喜欢。

“爸爸！以后你就叫它猫君子吧。”儿子换了一种很少用对我的称呼，脸上带着喜洋洋的表情。

“你不会舍不得走了吧，和小姑约好了去吃中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