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场不大不小的病,把我焊在医院里,每天挂吊瓶大大小小五瓶,实躺七个小时,其中一瓶贼疼贼疼,速度稍一快,针扎似的,上串到肩上,下串到手指尖。
躺在白色包围的床上,不用洗衣,不用做饭,不用打扫卫生,总之终于有暇做个有理人什么事也不用做了,原打算一边挂水,一边看书来着,忽然呼啦啦,有人推开了病房的门。
靠外边病床那个操着甘肃口音的胖大姐走了,这是又来病人了。一个五十多的男人和一个二十来岁的男孩子陪着一个老太太,走了进来,注意,是陪,不是扶。老太太头发雪白雪白的,有点蓬乱,瘦高的个子,佝偻着。
老人在床上躺下后,主管医生和护士给老人做各种以往病历询问和检查。医生问,老太太是哪只胳膊受过伤,那五十多的男子,应该是老太太的儿子吧,竟然不知道。护士过来问,办住院手续要身份证,户口本,也没有捎。后来两个男子走了,估计是回家取了吧。奇葩的,也不留个人。
好在时间不长,又来五十上下一男一女两个,也是高高的个子,看样子应该是是老人另一个儿子。这次我的注意力不在男的身上,因为那应该是儿媳妇吧,虽然没有出声却高调地吸引了我。她就立在老人的床尾,口罩外一双眼角有些下垂的眼,就那么斜睨着老人,十几秒都不动一下。
老人液体扎上了,那女人的歌也哼唱起来了,嗓音不错,却怎么那么扎耳。把脸扭过去,我不想再看那张虽然口罩遮着却已知道丑陋的脸。不大一会儿,声音飘出去了,不知什么原因,老人病床前又空无一人了。
期间护士来了几次,送各种化验的单子,交代老人对家人说,去做什么什么化验。护士临出门嘀咕了句什么,隔着一张病床我没听清。一会儿听着人边打电话边走了进来“什么,找不见”男人扭头问老人“你的证都放在哪儿”老人喏喏着,“她说,就放在床头,你好好找找”。男人一脸的不耐烦。“以后把你的证儿放他们哪儿,你老糊涂啥也记不住”。女儿照旧立在床尾,斜着三角眼说。看来,老人应该是自己生活的。
护士再次进来的时候,是例行量血压。“哎呀,跑针了,亏我们进来了,鼓这大了包”,一男一女也不言语,护士把老人的针拔掉,“看老人上不上厕所,要不上完厕所再扎吧”。护士说,老人在女人的催促下,缓缓按着床坐了起来,颤颤巍巍往厕所里挪,我觉得男人和女人的脚下边一定有什么粘住了,就钉在地上,没人扶老人一把。
老人液体再扎上的时候,先是跑进来一个五六岁模样的小男孩儿,虎头虎脑,一双眼睛滴溜溜,看看这儿,看看那儿。接着两个母女模样的女人走了进来,穿着看着挺考究,年纪大点的,脸庞儿像极了老人,我敢肯定,一定是老人的女儿了,年轻点儿的应该是外孙女,这四世同堂啊,多好。
可我并没有看到我想象中的画面:女儿帮老娘抚摸抚摸乱蓬蓬的头发,或者坐在床边问问老娘,外孙女喊着外婆,小男孩儿也一声声喊着太婆婆。做女儿的只是床侧立了立,年轻女子早已牵着小男孩儿不知哪里去了。
或许他们已经习惯这样了?临床伺候老母亲的大姐,自从那个爱哼歌的三角眼的女人进来后,脸一直没再往那边看,只是时不时和我对视一下,一脸鄙夷的神情。
忽然听到老人的女儿说,明天三哥怎么怎么,原来老人还有个儿子,明天,明天老三来又会是什么样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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