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二表舅四十多岁了,还没结婚。和老妈住在老土屋里。
这天,有人来喊二表舅去大队上。说有个外地女人找不到回家的路,也没有盘缠,愿意找一户人家定居下来。问二表舅是否愿意把这女子带回家。
二表舅嘴里说着:“不急,不急。还得先看看再做决定。”然而抑制不住期待已经让他两眼放光,不自觉地走在了引路人前面。到了后来,基本上快跑起来了,仿佛再晚一点那女人就会被人抢了去。
很幸运,在匆匆赶到的几个单身汉中,那女人选择了二表舅。不过这也在情理之中。毕竟谁都愿意选好胳膊好腿还高高大大的,有残疾的、太矮的、秃头的、太邋遢的肯定是能不选就不选啦!
我曾经问过外婆:“这二表舅长得也算不错,还有一门手艺。为什么这么大了还不结婚呢?”
外婆说:“以前说了两个,他嫌人家丑了,顺带还埋怨媒婆不会找。后来媒婆给他兄弟介绍也不给他介绍。结果越到后面,越没人看得起他。也就剩下来了。”
这女人跟着二表舅回到破旧的土屋中,倒也没说啥。当晚就歇下了。
没过多久,这女人就怀孕了。怀孕了自己依然煮饭挑水织毛衣,村里人看她勤快,也愿意主动找她说话。原本门口罗雀的土屋门口,开始有妇女过来串门。大家一边织毛衣,一边摆龙门阵。
断断续续的,大家从这女人口中,知道了她的身世。她是云南人。最开始被人卖到一个很偏远的大山里面,生了两个孩子。有一次去集市的路上,被一个男的打晕了,带到了另一个村庄。又生了一个孩子。但是那男的爱喝酒打人,她受不了,想回原来那个家,于是有一天,趁男人喝醉了就跑了。但她根本不识路,走了几天几夜,也不知道到了哪里。又累又饿地,突然就想安定下来了。于是她在离铁路不远的村庄里,又找了一个男人同居。过了一段时间,听人偶然说起自己的老家。她很想回家看看。但那男人不肯,怕她走了就不回来了。
人一旦想家,也是会奋不顾身的。她每天跑到铁路边看火车。终于找到一个机会,把一块大石头放在铁轨上。趁火车慢下来的当头,她爬上了火车。
对于一个目不识丁的人来说,想找到回家的路很难,更何况一个身无分文语言不通的女人。
结局依然是没有找到家,这女人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去过哪里。反正一路走走停停,漂泊不定。她已经记不得自己和几个男人同居,只记得自己自己生了五个孩子了。
“你想不想这些孩子?”有人问她。
“想。想也没用。我连自己都照顾不过来,自己的妈都找不到,还怎么照顾他们?”她说得很无奈。但立马又快活起来,“他们都很好。他们的爸爸们都宝贝自己的孩子!也许有一天,等我老了,就能见到他们了。”
后来,这女人给二表舅生了个大胖小子。大家都很高兴。二表舅走路也一改往日的弓腰驼背,变得昂首挺胸起来。他又开始天天坐茶馆了。家里的妻儿是他的最大财富。他乐得每天都能在大家的笑声中炫耀一番。
儿子满月了。没有满月酒。只是有一天,一觉起来。儿子妈妈不见了。儿子安静地睡在乱糟糟的床上。
大家议论纷纷。有的说这女人漂泊惯了,过不了稳定的生活;有的说二表舅不学无术爱赌博,养不起人才走的;有的说也许女人想家了才走的,那天看到她在街上和一个外地人说了很久;也有的说是不是二表舅家暴了她,不然她怎么可能抛下亲儿子偷偷跑掉。
二表舅不上茶馆了,闷在家里几天。然后,人们有一天发现,二表舅也不见了。
二表舅的老妈带着嗷嗷待哺的婴儿,说:“他出去打工了。毕竟要养儿子呢!”
二表舅偶尔回来。但漂泊的女人,再也没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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