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蓝雪花
我喜欢她的笔名砚小鱼，像她在墨里自由自在。摇曳，可能来自唐宋；静思，也许因为一门手艺；如果吐泡泡，必是人生欢畅的味道。
一．她以奔跑穿越人间重负
诗集里最让我感叹的，是一个八零后女诗人对生活中晦暗甚至灰败部分的提炼，整体更接近于淬火的过程。令人欣慰的是，诗人的目光与城市中迅捷变化着的人物、事件紧密相契，构成诗歌坚实的筋骨。这在当下城市题材诗歌作品的匮乏中，无异是一滴小小的清露。
“铁肺过滤尘灰和汽车尾气/以及带着结核菌的痰/把清净还给清晨”“他大大的扫帚/扫过，人间悲欢”——《环卫》
“她和世界的关联/悬在屋顶垂下的一根丝上/落地玻璃内，坐在老板腿上的女人/和她对望”——《蜘蛛人》
“穿一身秋水/他与人间的忧愁融为一体/落在枯叶之中/他枯萎成一部分的大地/没有一处可以济渡/脚下的土地/是被悲伤融化了的泥菩萨”——《难保》
女性的细腻之处有很多，从感性上的忧伤到诗歌中的冷静，与作者的职业生涯有着息息相关的点点痕迹。而我读到更多的是一种烈性，一种奔跑的姿态，一种燃烧般的桀骜与不屈。
“不要试图从信鸽的口中探听远方/一个蠢蠢欲动的念头/会被四周喷出的树脂诛杀”——《树训》
“它有三十八条触手/善于捕风捉影/它埋伏在暗处/以荒诞的谣言当暗器/牙齿应该用来咀嚼食物/它却用它来撕咬活人/它应是来自地狱/却始终妄想，能咬伤来自天堂的人”——《怪物》
“我用上半生远离你/你是平庸，是灰黄，是束缚/是我憧憬的一切的反义词”“我用下半生雕刻你/披起铠甲征战狂风/我用尽全力奔赴于你/听，西风擂响了战曲”——《一叶知秋》
生活的重负之下，留给诗人的必是思考。“诗人必须有处理当代经验的能力”。“新时代交给诗歌的任务，不仅仅是反映，还要反思”。（杨克《新工业时代的诗歌维度就是未来已来》）
诗歌不可能脱离个体情感经验体验，但对作者而言，生存与诗，都是人生与时间这一紧迫命题的持久修炼。
“为了玩的更转/人们拼命地削尖了脑袋/得意忘形的时候/世界开始摇摇晃晃/苦难在一旁/狠狠地甩着鞭子/每一下，都是为了更好地活命”——《陀螺》
“当高楼的灯光依次被吞噬/终究要抵达一扇窗/即便这世间/没有一处让你柔软的目光”——《夜车》
“在天堂和地狱之间/深渊与我面面相觑”“倘若你相信/我便不需要拯救”——《角落》
未经审视的人生不值得度过。——苏格拉底
二．她保持微笑，如孤独与爱的慷慨凝视
孤独与抵抗孤独的不同在于，前者更具有诗歌和心灵之间剔透的微妙动力，而不只乎粗粝，并能成为温度或光线，送向比抵达更远的地方。所以，我在这里所说的微笑，并不是职业式的，她更像一种对人生庞杂涉猎后的心领神会。
“煮过的夜色更加地孤独/它与你有着相似的灵魂/穿过红尘阡陌/我的目光试图/读懂你，怎知/一念/便是一生”——《煮夜》
“它应是青苍的水色/如同天空对雨滴的守候/白瓷对釉色的期许/一切温柔如水的守望”——《沧浪雪》
“再远一点/沿着山路放下悲欢/放下生死/放下月光里翻来覆去的执念”“不让一只鸟儿带走关于我的/只言片语”——《千万孤独之千山鸟飞绝》
爱与痛，都是人生不可避免的经历。同为女性，我更容易感受到她语境背后那些缠绕的气息，甚至是她悄然低头时、或者潇洒甩动长发时堪堪飞落的泪……
“给你星辰，给你洞穿黑夜的浪漫/给你手指间划过的无数个愿望/给你露珠跳动的清晨/燃烧的我和黄昏”——《我用所有交换春天》
“笔尖与纸的柔软相遇/饱蘸月光中涌动的相思/染写恒久的缠绵”——《方块字之隶书》
“十月，我把院子送给一个过路的人，她有和你一样清澈的眼神/十一月我站在你离去的路上等/等十二月的大雪把我埋了”——《十二月》
人生的遇见，是很奇妙的事。从“为赋新词强说愁”到“天凉好个秋”，无非悲欢、聚散。而实质上人类精神深层部分的复杂性，一定不是“爱人”或“路人”就能表达完整的。如同一首诗，必有隐秘的细节，允许以自己的方式选择读者。
“第二生，我是一棵婆娑的树/你歇凉在我的树荫/那一世，三百年/我只活在你停留的一瞬”——《妖娆之树妖》
“汹涌的浪将船吞没/孤独的桨无法触及/深处的秘密/我不能逃离/也不敢抱你/眼看珍珠儿散落/一地”——《你的样子之别哭》
“亲爱的，路人/你是余生道路上，横在我身体里/无法绕过的/一座山”——《亲爱的，路人》
成为一个诗人不是我的野心，而是我独处的一种方式。——佩索阿三．她并不止于个性和感情。放空，是一种精神颜值如果不说灵性，只谈诗歌的诗性与人的悟性，似乎可以成立，但偏偏会有“天赋”这个词语横亘。所以，未知并不是不存在，我更愿意以量子波的方式向未知靠近，以心灵的感知力向诗歌靠近。
“钟声敲响，夜色潮水般退回天空/将那个名字/从纸上，从眼睛里，从浅梦里/从整夜的呢喃里，一一收回/一切都像从未曾发生，也不曾拥有”——《月光里掉落的名字》
“不问，向东或向西/一直走，就能看到霞光/同是一抹悠悠斜阳/凭谁，界定黎明和黄昏”——《四叶草之希望》
“别问净土，你只管匍匐/晨钟洗过的长阶更加清净/每跨一步，在心内铸造一间宫殿/一些用来供养，更多的/用来丢弃”——《九江，落在长江边的一首歌之东林谣》
“散落的青丝和瀑布一起奔腾/在青山的怀抱里/吐一声长啸/卸下坚硬而疲惫的铠甲/任心河与银河一起荡漾/从此，柔软地像个真正的姑娘”——《九江，落在长江边的一首歌之庐山谣》
纵观整部诗集，意象所到之处，虽然未必是“大写江山万里”，但那些弥漫着知性气息的语言足以倾城；那种隐有女子温婉的开朗诗性，都是对率真的褒奖；而月光的留白处，诗人的澄明之意可鉴，皈依之心沉静。写诗的过程，何尝不是一条启迪人生智慧之旅，不是一种心灵的能力呢。仅以此文代序。
二〇二一年二月二十四日凌晨于衡水
【作者蓝雪花】刘彤，中国诗歌学会会员。中华诗词学会会员。衡水市作家协会会员。作品发表于《诗选刊》，《延河》，《当代诗文精选》，《中国文学百家》，《当代文学精英》，《中国当代诗人大典》，《兰陵诗刊》等纸媒。著有个人文集《白羽箭落在梦之外》。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