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在一个交通闭塞的小山脚下。很早很早以前,庄子里大约有二十几户人家,组成了两个生产队,各队的农活理当有队长安排,才能使小村庄里的每个人,像外村的人一样安稳地度过每一天。可是在我们那个地方,出现了超乎寻常的奇异现象,队长只不过是一个冠以标签的傀垒,没有任何自主分配的权利,全都被庄子里一位剃头的掌控,任其宰割和左右。
说来还真的有些奇怪,这位剃头的究竟有啥魔力呢?其实不然,他是一个纯粹的蛮横、悍戾和地痞之徒。庄子里的从事的一切活动,都必须以他为中心轴,歪曲或越过了范围,他将使出常人羞于启齿的绝招,甚至使上械斗的器材与你拼命,抑或像跟屁虫一般纠缠不放,不依又不饶,直到你感到无可奈何时,他才洋洋得意的予以罢休。之所以他这般胡作非为恣意霸凌,根源在于村内直至七里八乡,都找不到一个剃头的,唯有他这么一个活宝成了鲜有的稀罕之物。那些年人的生活无论多么穷困,男人的剃头是无法绕开的一个现实,为这事,庄上的人都不敢轻意的得罪他,否则,男人就会变成了不伦不类的"女人",在人们面前永远抬不起头来。
一般的剃头师傅,都是手提着一只工具箱,工具箱里存放剃头刀、剪子、推刨子、梳子、围裙、耳朵扒等等,走村串户上门给人剃头。而他常年累月守在家中不亢不卑,有人来时吆三喝四严词训斥,经常弄得腼腆的人胆颤心惊坐立不安。往往是有些人头发刚剃一半,他不知什么灵魂里受到鬼使神差,突然离开得无影无踪,急得被剃头的人心急火燎如坐针毡,木讷地原地坐立耐心的等候。当他回来现身在人的面前时,拿起刀在头上像切菜割麦一样使劲的刮,痛得人只好咬着牙用力的顶住。尽管有些人这般忍受着煎熬,也没少看眼里噙着泪水。
小时候我最怕的就是他,每次与小伙伴玩耍路过他门前时,都睃着眼一溜烟的闪开,惧怕自已的身子碰上那双带电的眼睛。平时里我最企盼自己的头发一年四季都是那个样,即使长出来也希望越慢越好。有一次爸妈感到我的头发长得太深了,像牵小牛一般将我拽到"屠宰场。刚一进他的屋,我的确不敢正视他,乖乖地站在堂中央等待他拷打。大概是剃头的工具使用太久了吧,第一刀就在我的头上滞住了。感觉不是在剃头发,而是在一根一根的拔头发。他才顾不上这样,刀的效果功力不够,就改为剪子,一剪插入我的头发,如同铁忤直捣我的头皮,接着吱的一声。有些头发应声折断而有些头发一如当初。他才不管这些,两手捏紧剪刀夹使劲一拽,天啦,这哪里剃头,简直是要人的命,痛得我的头发根直往脑袋里钻。我的眼泪真的出来了……
这哪叫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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