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尚 微 语

---

撰写：林鸿才

---

致敬《世说新语》

演绎---世象新意

---

欠下的文债是要还的

——《微尚微语》代序

沈秋伟

此生我欠人的恩惠多，欠下的情债也有那么几笔。而欠下三十年义薄云天的文债，唯此一家——厚积薄发！

这四个字提醒了我一辈子，我也抗拒了一辈子。提醒我的价值是，每每浮躁了，就想到这四个字，内心可稍安。抗拒的是，一生多短啊，你让我厚积薄发，我积得过蒲松龄，厚得过刘义庆吗？不能让我的小小虚荣时不时地得些满足吗？

然而，你是真的用大半生光阴来实践你的“厚积薄发”。当你那厚重的文本掷于我眼前时，我根本就慌了神。难道三十年前你要我厚积薄发，就是为了今天让我给你的文字写个序吗？够狠。我表示不能从命，可你差不多等我一年，也不催我。你够狠，我的老兄！

年关到了，欠下的文债是要还的。可还的质量如何，我可把握不住了。我是搞研究出生的，我研究的是自然科学，不是文学。我也不是写散文出生的，只擅长现代八股，分个一二三四，面孔是比较严肃的。你就将就着收债吧——

第一，这是一幅京城平民生活的“浮世绘”。眼前的这个特立独行的文本《微尚微语》超出了我阅读的经验范围，那里的韵味、意趣、神态与当前我所生活的状态大不相同。但要静下心来读进去，就会发现，平民生活的油盐酱醋、喜怒哀乐、食色性也，统统一览无遗。全集掐头去尾，共36个篇章，长短不一共1100多个段子，从极细微处抽取京城生活的点点滴滴，主角有仨：虎、狗、蛇。虎是瘦虎，三十年没怎么吃肉，估计只吃了些文化，所以还是那么精瘦，你“厚积”了文化，“薄发”了肉身。蛇颇丰腴，想必看韩剧时，温酵纯酿、汆烫淡灼的，没少得到虎的周全照料，三十年后还那么水淋淋（灵灵），在风沙出没、雾霾沉厚的燕山之南，没有虎的呵护，岁月之魔掌想必早上下其手将你折磨成老太婆了。还有一只小狗，“儿郁我诈”地占了不少版面，这只理工狗居然写出那么动情的文字，没有虎的基因，没有虎的调教怕是很难想象的。应了一句话：“虎父无犬子，哪怕蛇为母（这句是我狗尾续貂续的）”。啧啧，那些温情、那些恩爱自不必说了，没想到林兄夫妻之间调情还这么一套一套的，还可以有色的想象：“夫人抱怨我，瘦的只有骨突硬帮帮硌人。/为妻挠痒痒，宣称没有骨突只有疙瘩妳。”（1059《硌人—其阴》）除了家人间的温情，北京也要感谢你，你一人不够，还把你家的蛇和狗都拉进来，义务劳动，把京城的世态百相一一记录下来。想当年，刘义庆是拉了一大帮文人一起来做那件魏晋文化工程的。如果说刘义庆是一个文化公司，你只不过是一个文化个体户。

第二，这是一份耐嚼的文字坚果。我拿到文本，久久抗拒不能从命。我牙口不好，今年还多次去看牙医。我消化不良，坚果嚼不细，如何消化。这倒好，非要我嚼咽下去，且要我消化了冒几个文字的泡泡。我跟你说，我是个文学的机会主义者，看《百年孤独》我喜欢，读卡尔维诺也还行，但你一定要我理解乔伊斯，我有难度。你的有些段子很像坚果，必须反复咬嚼，才能咬开语言的外壳，品出其中的风雨滋味。你的文字的最大特点是内卷化，缩紧的姿态，仿佛蒙面女子，人想一睹芳容不易。“好。墓填玉，一轮孤月半丘白，冷森森的向往。/快说，叫什么玉。夫人玉脸作色道。/恩--是和田玉。（合着甜味而语）”（1012《玉语》）

读到这里，我想送还一首打油诗给你——

韵藏藏趣藏得深，

变形走神难定睛。

水润溅珠珠不语，

壶阔蕴厚难解经。

第三，这是一座修辞学的金矿。中国字个个都有来头，中国人作文说话，把有来头的文字组合在一起时，都有一定的磨字削句本领。本领有高低，段位来说话。这个段位靠的就是修辞的功夫。据研究，中国人已知的修辞手法（修辞格）有六十三大类，七十八小类。实在是博大精深。这些年，我们的阅读都快餐化了，咀嚼粗放，写作也就不太需要那么精致。然而，鸿才兄的这本书，给我们展示了一座中国修辞学大金矿，或者说修辞博物馆的概貌，令人称奇赞叹。先看书名就是一个对比：“得‘微尚’词字，可与‘鸿才’媲对。”我没有能力深入进去研究，已知的修辞方法在这本书里约略都能找到案例，也许在六十三大类、七十八小类之外，修辞学家还会意外地找到的修辞品种。这座金矿，待字闺中，有掘矿本领的人来掘吧。

（此处，请鸿才兄自己来填空吧，修辞例举）

第四，这是一场机锋的盛会。光用“擅长修辞”这个评价不足以反映本集的特点。我觉得，修辞遮掩着的机锋有力地抬升了整个文本的价值。我印象中的作者沉静而不好虚夸，虽然他也有一些京城人的幽默，但他与笑星相去甚远，在这方面甚至不达京城人的平均水平。去北京次数多了，都知道北京人好侃，出租车师傅要说起政治形势，很多能绘声绘色讲中南海里发生的故事，其生动性让人觉得，事发时他就置身其中，他就是其中的一角儿。鸿才给我的感觉他属北京人中幽默不足的一类，有一些他自己先笑起来的事，我只觉得不过是有一点小确幸的意味（当然，“小确幸”是个新词，那时还只能说，他认为好笑的我不一定认为好笑）。但读了这个非常特别的文本后发现，他的大智慧都隐藏在修辞的背后，那些语文的顽石背后有一簇簇机锋在那里暗暗发力，让语文徒然间增大了张力。譬如：“与其批评浅阅读，不如呼吁深作品。”（1421《浅阅读--3》）。再譬如：

“借道于禅。

心是心，形式是形式；

心还是心，形式不是形式。

心具备形式就是形式；

形式无心不是心。”

（2422《借禅》）

只要读进去，就会发现，修辞与机锋形影不离，难分难解，真可谓：处处修辞处处景，处处机锋处处惊。

我只能说这些了，说再多就要露马脚了。你擅长厚积薄发，我历来吸了就蒸。两种境界，两种人生，硬是被你拽来写这个序，就好比富人向穷人逼债，借的是金我还的只能是银，借的是干货我还的是只能是水货。担待着、见谅着点吧！

是为序。

乙未年冬

于浙江长兴

---

目录

0000序

0100幽默抹油0101--0109

0200韵藏藏趣0201--0233

0300银行行文0302--0349

0400驰遇鉴赏0402--0453

0500驰名鉴花0502--0583

0600敬字礼词0601--0652

0700温酵纯酿0702--0760

0800变形走神0801--0814

0900儿郁我诈0901--0910

1000说话兑舌1002--1099+1

1100叮咛示宗1101--1123

1200倘佯俱信1201--1223

1300靠鞍衣装1301--1333

1400冒看头撇1401--1436

1500林夕芮罗1502--1518

1600闻曲文歌1601--1655

1700识体谐肢1701--1706

1800观者又见1801--1872

1900行者彳亍1901--1926

2000水润溅珠2001--2009

2100数字掰扯2101--2135

2200五味吾昧2202--2256

2300世相视像2302--2375

2400哲支折枝2401--2431

2500怵术歪正2501--2536

2600果然落果2601--2605

2700因机基因2701--2702

2800观寓时尚2801--2812

2900参故照念2901--2927

3000汆烫淡灼3001--3039

3100酷似玩票3101--3125

3200杯浅音薄3201--3220

3300壶阔蕴厚3301--3313

3400写出泻绌3401--3432

3500岂有言他3501--3510

3600涉及跋涉3601--3611

3699跋

---

0000序

《微尚微语》在我心中酝酿了十多年。

虽然志在向《世说新语》致敬，形象当下的人、世、情，但是总觉得自己修为不足，积累不够，未能片言达意，迟迟不去动笔。

引发堆垒这些砖瓦的事情有两件。其一，有高中同学三十年后聚会，曾写回复一文；文虽长而形制实短，感觉自己还是具备精简叙事的基础。其二，尝试应题写了几段幽默之文，直接套用了“世说”的格式，并衍发之。隔几天再审视，感觉麋具鹿像，虽无麝香，却也有似象非象的特色。自己把玩了，也想付与人于会心。就放了，让它们去为幽默具象，承世说风度吧。

《微尚微语》还在进行之中。我也无心归属划类，但也有个大概的起始布局。

我想到的一个有开始有前端而未知后事如何的布局法子。引用“老子”的智慧，作，无生有，有生一，一生二三，三生万物。世界扑入心怀，只在无有之中；心中想为无，笔下写为有。序在转化机缘。厚积不敢称量，薄发尚可一点。借成三人鼎立支撑正好。三足既立，万事稳矣。尽可承载，随意类别。且糖煟且盐浸，且把这肉乎乎的世象煎熬过来，原汤化原食儿，----闲谈恬对仙入韵：小逸壶清酬山水，大家鼎沸演春秋！

2012年元月尚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