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深夜的酒,烈肠烧胃,苦涩执拗
她是清晨的粥,细腻温和,素雅可口
小明此刻是在避难所,是在简陋而肮脏的一床之地。脓肿的棉被上带皱的衣服散落的七零八落,外套和枕头缠绵在他的后颈上,被套泛着陈旧而恶心的焦黄,像是被狗啃了一口后丢弃的腐烂的面包片,围巾以一种奇怪的弧度和姿态交织在人与被窝之间,像是这子宫房内供暖的脐带。
可蜷缩其中的小明却没感受到婴儿的安宁,与他四周的狼藉相呼应的,是一脑的混沌 ,以及耳边室友时不时回荡着的鼾声和嘀咕,像是破烂的将要沉末大海的轮船,发出慵懒的呜咽。此刻不为人知的梦让人类迷失了往昔引以为傲的形象。而窗外的光线渐渐透彻,小明能从那透彻中看到没有雾霾却也不曾纯净的天空,在其最东处,泛着模糊昏黄还没睡醒的太阳如期而至的耍着起床气,它神经质的撕破夜的黑衣裙,在一声狞笑中,夜羞愤的转身逃离这临头的无妄之灾,她俏脸上的绯红倒映着诱惑的霞光,点燃荷尔蒙的白昼像发情的疯狗追逐着西去的夜影,太阳随即蜂拥而至填满星空,当最后一颗星星淡化迷失在雾的背后,嚣张的光明如愿以偿的君临这片大地。
多么浑浊的时空啊,小明闭上眼睛,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却传来他听得见的另一时空的低语,似乎是昨日阑珊处的嬉闹,纷杂着电音和酒气,又似乎是独处之地的信息报道,虽然滴滴滴的不耐烦,可还是兴奋的放下酒杯跑出去回复消息
滴滴滴,看,烦人的妖精又来扰人思绪
小明挣扎着伸手摸索出手机,在这凌乱不堪的床上,唯有手机与手,是不可分割的爱人,后者将手机捧在手心,于是对其他的血肉兄弟冷淡处理,手足之情也抵不过此,于是整个身体便为此懒惰和罢工,时间一长 连精神都变得腐臭。
现在,让我们跟随小明的目光看向屏幕,你可以说这是窥视他的隐私,拉倒吧朋友,信息时代的隐私早已成为商品,明星靠它得名,贪官靠它得利,我们这小小的举动还不至于侵犯小明,如果他不愿意,他大可以转过头大喊:“你们这群混蛋读者,别在看我的消息和内裤了!”可显然易见的是,腐臭的精神已经让这具六亲不认的行尸葬在了懒惰之海。
找到了!闪烁的火花,红色标记的未读消息,备注叫呆哈的网友,精神腐臭的源头,她说了些什么?我们继续窥视一番:
“你醒了没?”
小明向心转达了呆哈的询问,后者一阵犹豫,一会加速跳动,一会在左右心房和心室间和答案玩起迷藏游戏,奈何答案狡诈多端,几番较量后,心束手无策望着那快和精神以及被窝一样发出腐臭的肉块,开始像思想求救
怎么确定我是醒着的呢?
首先要确认自己所看到的都是真实的,睁眼打起精神后,我们有无数的选择,把这一天玩的丰富或糟糕,或者一如既往的平淡,但再不可如昨日那般宿醉了
或许我现在所见的依然是梦,小明的思想给出这样的问题,没有太多的触觉,感官又被懒惰温柔的压在胯下蹂躏,看不到充满生机的东西,这一切都无法证明我看到的是真实的世界,无法说明我已经醒了
更何况,这丑恶的早晨若真是真实的新一天,那未免太可悲了。
小明突然一乐,也许真实的自己还在昨日的酒台上挥洒着超标的激情和脂肪,这只是断片眩晕的一个片段
这显然是不可能的,聊天记录狠狠的打脸,对着你肆意嘲笑,你就是喝成了醉泥,成了懒惰的附属品。
滴滴,手机的火花一亮:“今天有空吗,我想跟你把一些事情说清楚。”
“好的,我就来找你”
小明回完消息时,似乎一切都变了,床是那么的恶心,衣服是那么的丑恶,自己是多么的可怜,他爬下床开始对自己改造和拯救,在这垃圾回收站的污秽之地,吓人的长出了一朵玫瑰。
他急盼着去见那个被称为呆哈的少女,她很呆,呆,傻,蠢,所以才好,她也会反驳着说他很二,像只哈士奇,小明也觉得自己是只野狗,汪汪汪的嗷嗷待哺
这个从乱糟糟的房间苏醒的男孩总算鼓起勇气去迎接外面的黎明,那勇气是手机里的人给的,跨过了虚拟次元 他第一次和她这样正经的走在一起聊天。
迷路的他在校门口看到她招手的模样,她枫色的一席长裙和外套,突显了这一秋的华丽,他突然想起一句霜叶红于二月花,那花儿见了眼前的人儿定也自惭而退吧。
小明提议去不远处的咖啡馆,哪里有温暖的暖气,热情的老板娘,憨厚的狗和黏人的猫,配上一杯清茶,这个季节的阳光也明媚的撩人
她摇摇头,柔和的眼眶有鸿泉涌动:“不了,我喜欢走一走,路线我都想好了。”
小明从那深潭中看到一股坚定,那股劲让他动心也软心,所以走过不知几条河和街道,数了多少落叶和枯树,挑逗了多少有家或者没家的动物,小明很认真的听着她的解释,拒绝他的解释
这个时候,我们似乎走不进小明的心理世界了,他封闭了自己,在半开玩笑的挽留狡辩里,他的笑容越来越开,心却越来越紧。
所有他们的对话也都不得而知,我们看着尽头,你可能疑惑,因为耳机或音响出了问题,接着你开始感到奇怪,你拍打镜头,画面便开始振动,你终于知道现在小明已经掉入了哑剧里,你便发起脾气,和故事里的人呕气 和我欧气,也和自己呕气,小明也发觉自己的演技支持不住了,一路上的神情越来越不自然,他开始后悔出门出的太急,当时果然应该喝点水,也不至于哑着嗓子毫无声音,想到这些他又着急起来:“快说些什么快说些什么!”
然而后面良久都是哑剧,小明彻底凉了
“你的圣诞礼物我也不能收啦,电影也不能去了,不好意思啊,回头把票钱补给你”
“哎呀,小事啦,你也只是备胎,我还有室友嘛”小明打着哈哈,这是他后面好几个月里最后一次打哈哈了,那些轻浮的话,随着时间和紧闭的心,也沉入大海,成了骗坏小孩去做海盗的海底宝藏。
“不要和太多女生来往,也不要太在意别人的看法,在自己的位置最好自己的事就好了”
小明目送她离开后,开始思索这句话,他追求她,从开局一个你好到现在的大火花,他没再接触其他的异性,或者说对其他人已经没有兴趣,连亲姐姐都不联系,小明突然想起她说以前那个有一点好感的女生对她说了他表白的事情,小明想到那个胖胖壮壮的女生,心里到没有为此感到愤怒,只是纳闷,那个后来当朋友相处的胖女生,那个前段时间还争着帮他介绍对象天天催他找对象的朋友,怎么这个节骨眼上说了这些呢?
小明还是愤怒不起来,他把罪恶的牌子挂在自己身上,他发觉自己似乎也成了所谓的滥情人,那种他常常在文章和口舌去鄙夷的人。
他想起了前女友,那个一声不吭突然跟别人好了的前女友,想到那位小明就热不住皱眉,突然又释怀刚刚女孩的所做所为,她把他叫出来,很认真的告诉他没有希望,这一个月也不曾伤害他,两个人很舒服的谈论共同的爱好的志向,就像隔着玻璃逛街一样,虽没有走在一起,却也看到了双方的美好。
或许他们确实不适合在一起,也没了解那么多,小明这样沉吟着,那破旧的门又即将到达眼前。
几天后,他再找不到理由去点击呆哈的头像,不是没话说,只是觉得不太好打扰别人
火花熄灭了,它才刚刚长成,又匆匆的消失,却不曾显得残忍,他是被温柔的湖浇灭的
这就是他们的故事,他跌跌撞撞的走在尘土飞扬的路上,终于摔倒在地,他抬头,欣喜发现这里有参天的绿植,淡雅的花,和宁静的夜,夜空上的星星眨巴着眼睛,像是欢迎他表达善意,于是他坐在湖边,分辨繁星的模样,或抬头直视,或低头从湖面反视,终于他犯傻着忍不住去湖面摘星星,弄醒他的是冷清的湖水,他沉默后还是离开了这里,这美好的一幕,本就不该由他荡起波纹。
他想起昨夜的酒,庆祝室友的生日,无脑的狂欢,不规律的迷乱,只剩下空虚和文章开头的一床混沌和不堪。
黎明到来,他喝了一碗粥,这粥从熬到品花了一月,淡淡倾听和吐诉,意见的交换,日常的问候,那些白的不能再白的素味,却有着沁心的感动,不止舌头和胃,在这具乱糟糟的肉体里,它温暖了更多的地方。
小明恍当一声打开门,却没有回到那个混沌的窝,他动起手,脑子在思考下不再僵硬,嘴巴也不再乱跳学会了矜持
天亮了,懵懂之人不再角逐幻影
粥很好喝,不用再来了
感谢那个不曾成全我也不曾伤害我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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