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信佳。
你那边天气怎么样,下雨了吗?或者是大太阳。我这边下雨了,很大的雨,整个世界就都被笼罩在雨幕里的感觉,我站在窗口向外看的时候,感觉自己被关在牢笼里,像被圈养的金丝雀。
我经常失眠,睡前唯一的功课就是回忆起你和那些过去了好久的时光,漫长而艰辛。你还记得吗?
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也是这样的下雨天,你还记得吗?
说起来有点好笑,当时我刚刚失恋,爱情长跑一周相当于刚迈出两步就摔倒,被抛弃的我淋着大雨发呆,只差一个想不开就纵身一跃进旁边的人工湖。那天的雨比今天还要大,闪电雷鸣也十分般配般嘲笑着我,一应一和,轰隆作响。
你就打着伞出现在我的面前,带着神视众生的怜悯,把我笼罩在你的伞下。你拍了拍我的肩膀,问我,“没带伞吗?”想想当时应该蛮可笑。我居然回答你,我说,我失恋了。牛头不对马嘴一样,我当时就在想,这人是不是闲的蛋疼,跑来关心我一个陌生人,其实一直没告诉你,当时真的有点感动。
你问我,你吃饭了吗?莫名其妙的问话,你当时怎么想的啊居然问我你吃饭了吗,我也莫名其妙的回答你,没吃。
于是不知怎么的我就到了你家,真巧啊,你家居然就在我家隔壁楼,窗户遥遥对望,我能看到我家。你的房间整齐的不像一个单身男人的住所,我猜你应该是有女朋友吧。你叮叮咣咣的在厨房做饭,我那时蛮紧张的,坐在沙发上一动也不敢动,小心地四处打量,生怕下一秒你女朋友从某个房间里蹦出来指着我问,这是谁。
我没想到你做饭那么好吃,简直是色香味俱全。我记得你炒了几个菜,我最喜欢吃那道西红柿炒鸡蛋。你真是个寡言的人啊,话很少,吃饭的时候我整个人尴尬的不得了,我想了好久想找点什么话题,只好磕磕巴巴问你,你女朋友不在吗?你抬头奇怪的看了我一眼,你说,我没女朋友。
我有点诧异,我的房间乱的像猪窝,你一个男人房间整理的这么整齐,应该很龟毛吧。后来咱俩就聊多了,实际上是我说你听,你听我絮絮叨叨讲了我追前任轰轰烈烈的智障行为,听我被前任甩了的捶胸顿足,我记得你对此点评了两个字:神奇。
临走的时候我要了你的电话,美名其曰下次请你吃饭,你给的干脆利索,告诉我你叫冀飞,好耳熟的名字啊。你还顺带送了我一把青色折叠伞,以至于我曾怀疑你是不是盯了我好久。
后来我邀请你吃了几次饭,你也拉我去尝你新做的菜色,一来二去,我们竟然成了挚友。我居然也慢慢走出失恋的阴影,将前任忘到了爪哇国去。
想想还蛮奇妙的。
慢慢的越来越了解你,了解你是一个一丝不苟有洁癖的龟毛男人,了解你的兴趣是做菜,闲暇时喜欢看国外的电影,还发现我们是同一个大学毕业,只不过你比我要大一届。还知道了你少年离经叛道时期因为飙车在医院躺了好几个月,我听你讲述这段故事差点笑的背过气去,原谅我真的无法将你正儿八百的形象和飙车联系到一起去。
印象中我们只超过一次架,吵得莫名其妙,当时电影院刚上映了一部电影,评分高的离谱,在家看了预告片之后决定去看看,给你发了微信问你要不要一起去看,你让我到你工作的地方等你,那天天气好热,闷闷的感觉让我不太舒服。你和一个女孩儿一起走出来,我难得从你脸上看到笑容,等你们告别之后你走向我时,我鬼使神差的调侃了句:那是你女朋友啊?你居然发火了,你丢下一句:陈乙你是不是有病。然后转头就走,留着我一个人站在三十四度的天空下愣怔。
后来我自己一个人去看了电影,电影一点也不好看。无聊的开头,无聊的结尾,无聊的演员和无聊的台词。一切都好无聊,让我莫名好烦躁。后座的小孩一直揣我的靠背,他的妈妈也不管,任由他踢来踢去,我好生气啊,但还是忍着直到散场,我想要是你能在或许会好一点吧,至少你一定不会像我这么怂,一直忍着吧。
晚上回家路上越想越糟心,越想越烦,冲进便利店提了两听罐啤开始喝酒,一边喝一边悄悄骂你,晚上的风好像有点上头,喝着喝着我就醉了,风吹的我的思维七零八落,连自己在哪都不知道,浑身轻飘飘的,只有胃不断抗议,它说:我想吐。
再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头疼的像是被人闷了一棍子,坐起来没两分钟你从厨房端来一碗粥,我知道昨晚发生什么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我喝醉了一定骂了你了吧,看着热气腾腾的小米粥,我有点不好意思,冀飞,对不起啊。你揉了揉我的头发,让暧昧上升了一个调度。
你语气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字正腔圆稳稳当当,仿佛和昨天冲我吼陈乙你是不是有病的那个不是一个人。
趁我喝粥的间隙,你说,“那不是我女朋友。昨天的事,对不起。”我没敢说话,低着头喝粥,我总觉得有些东西不一样了,又感觉不出来。你又说,“你先在我家好好休息,我去上班了。以后别喝酒了。”
你家还是一如既往的整齐,整齐的像青年旅馆冷漠的房间一样。
你还记得那时候吗。
晚上你回家之前,我学着网上的教程炒了几个菜,炒出来黑呼呼的,从上而下透露出难吃两个字。不过你居然吃的干干净净,我好佩服你的毅力。
你吃完饭之后问我,电影好不好看,我有点难以回答。可是不等我回答你就擅自做主,走,今天再去看一遍,我还没看过。于是莫名其妙又被你拉去影院,索性还有一场,你还抱了桶爆米花。
散场都是十二点了,夏天特产昼夜温差,出来之后冷的我打哆嗦,两个穿的单薄的人蹲在马路牙子上,我想点根烟,被你阻止了,但你是真的不要脸,自己拿过去点了根,吞云吐雾像个神仙。隔着烟雾,我觉得你长得真帅,不过没我帅。
一切都发展的理直气壮。
隔着朦朦胧胧的烟雾,你扣住我的头就咬了上来,你的手像个大号老虎钳,我动弹不得。你嘴唇特别软,和你冷硬的形象大相径庭。我不知道你手什么时候放下去摸到我腰上的,更不知道我鬼迷心窍的和你纠缠到了一起。你快吻到我窒息,大脑一片空白。
你小动作越来越多,我突然感到害怕,是真的害怕,我们两个是不可能发生这样的事的,是道德伦理不允许的啊,我第一次劲使得那么大,推开你我就跑了,头都不敢回一下,拦着车就赶回家,甚至不敢想象你此时的表情。
到家后,我连手机都不敢打开,怕看到你给我发的消息。你确实发了一条消息,像一道雷把我劈的头晕眼花。我哆哆嗦嗦打开消息看,你发来最新的一条是,我到家了,陈乙,我喜欢你。
后来我们有两个月没有联系,我忙于工作,工作室的工作安排拥挤在时间表上,接了几个设计大单,没时间想乱七八糟的事,也不敢想。你也仿佛彻底退出了我的生活,只是偶尔坐在窗前抬头,你的家仍是黑着灯的。
冀飞,你说我那时候多怂。
大概转折发生是命中注定吧。我活这么大第一次亲眼看到劫匪,那些发生在新闻上的事第一次轮到我。或许是看我太过瘦弱,我居然在单元楼下就被抢劫了。劫匪有刀,寒光闪闪,我吓的大脑都不是自己的了,懵着带劫匪上了楼,进了家,任由劫匪翻出现金和贵重物品,甚至临走带走我的几张设计稿。他还威胁我,你要是敢报警,我知道你家在这,你晚上睡觉可别睡死了。恭迎着他走我都没反应过来,这是赤裸裸的入室抢劫。但是还没两分钟,劫匪就又回来了,唯一不同的是,这次是被你扭绑着送了回来,你深深看了我一眼,气氛压抑的厉害,我连大气都不敢出。过了会儿警察就鸣着笛来了,我的东西都还给了我,劫匪被警察扭送走了,临走告诉我以后提高警惕。你站在原地不动,气压低的很,让我有点害怕。
你上来就抱住我,抱的太紧了,我浑身骨头都疼。你又亲我,这次好温柔。
第二天醒来莫名你就成了我的男朋友,你速度快得很,一上午噼里啪啦东西就都搬到了我家。以至于我根本没想起来,我从来没有带你来过我家,你是怎么找来的。恋爱冲昏我的头脑,这点简单的问题我居然没看出来端倪。
一切好像正常无比,我的家也变成了你家那个整齐的样子,不过倒是多了很多人情味。并肩而靠的情侣杯,情侣牙刷,还有情侣抱枕和玩偶。好像走上正轨一般。你做饭的时候我趴在桌子上画图,我洗澡的时候你也脱干净滋溜钻进浴室。那时候我好像是幸福的。
直到你回家了一趟。你告诉我你把我和你的事和你妈妈说了,我紧张的流了一头汗,给你发了好多消息你都没有回。
然后就很戏剧性,一周后你回来了。胡子拉碴面容憔悴,不同的是,你带了位老婆婆。你说那是你妈。你妈妈长得也好漂亮,年纪大了依然优雅。只不过说出来的话好刺耳,我听你妈妈说了好多,说你从小到大,说你的好多事,你就坐在你妈妈旁边低着头听,你始终没有抬头看我一眼,一眼都没有。
“孩子,我们老冀家就这么一个男孩子,冀家不能绝后。他爸爸去世的早,我不能让冀飞做毁了你们一辈子的事,不然我死了也没办法面对他爸爸。”你妈妈谈了口气,摸摸我的脸颊。这些话我能记一辈子。我苦笑了一下,也是,若是我先把这事告诉父母,他们可能会哭闹着要死在我面前,甚至要和你大闹几场。
你妈妈动作利索,一个下午,你的东西就又被搬空了,好像和你同居的日子只是一场梦。
你给我发了句对不起。我试图回你,界面上却突兀的出现了红叹号。
后来你去哪了?我打你的电话,已经变成了空号。相册里我们的合照提醒我这是真的。
你后来和你妈妈去哪了?
我托了很多人才问到了你的新联系方式,却没敢贸然联系你,我不知道你过得好不好。我只好发给你的邮箱,你那么忙,可能看不到的吧。
我后来给我父母讲了我们的事,我妈哭着和我说,分开了就好,分开了就好。
那个,哈哈,挺搞笑的,我怎么说了这么一堆没有用的事啊。那个,这次给你发信,主要是想问问你,下个月我要结婚了,你来不来。
新娘子和我是相亲认识的,她人不错,像你一样爱整洁,龟毛的很,一本正经的模样,也喜欢看国外的电影,和你好像好像。
雨下的好大啊,我突然想起来在哪听过你的名字了。大三那年组织给你们毕业送行,舍友戳了戳我,那个男的一直看你。我抬头,是张陌生的脸,穿着学士服,眼波流动。那是谁啊,旁边的妹子瞥了我眼,那是冀飞啊,上届校草。
我原来很早就认识你了。
如果你有时间,来我的婚礼吗,我好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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