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文之缘
老张盘腿坐在炕边,袜子上补了好几个布丁,大拇指头露了出来,烟锅往烟袋里一搂,手压紧烟丝,火柴顺手一划,火靠在了烟锅嘴上,老张猛吸一口,烟锅里一股火苗窜高又忽地灭了,照亮了满嘴银白色毛的老张。
老张跟他老伴嘟囔:“晌午,我看到了张老鬼的儿子。”
“平儿回来了?”老伴吃惊地问。
“平儿去外面时间可不短了,估计快二十年了!”老伴歪着头瞪圆眼珠子望着老张。
“张老鬼现在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现在这龟儿子又要掀风弄浪了。”
老张哼了一声,同时肩膀耸了耸,冷笑到:“张平把房买到县城有屁用,那玩意比起咱农村的大宅院简直就是火柴盒子,而且还在半空中搁着,脚挨不着土地,楼上楼下,对门都不熟悉,少有人串门。提个篮子去菜市场买点鸡蛋白菜就能装成城市人了?”
“孩子在城市上学不是方便吗?你看咱村子里小学都快没学生了,都在城里买房不回来了。”老伴嘀咕着。
“孩子不在黄土里滚圈能成气候吗,你懂个啥?”老张把烟锅在炕沿磕了两下,烟渣落了一地。
张老鬼溜达到村子口石板碾盘上坐下,掏出没有过滤嘴的香烟点着。中山装朝张老鬼吼到“你该老怂不住在你儿给你在县城买地房子里当城市人,还呆在这破农村有啥求意思哩?”
“你没看城市的碎房子像个棺材盒子一样,我还想多活几年!”张老鬼朝中山装直翻白眼,随后又哈哈大笑起来。
中山装的祖父当年参加过辛亥革命,随孙先生鞍前马后闯出了一番事业,孙先生送他祖父一件自己穿过的中山装,让其荣归故里。中山装传到他父亲这辈子时家里天天有人来要穿,说要沾沾喜气,整个家神气极了,数年后到他这辈时,家道沦落,光景一年不及一年,他只能靠这件中山装炫耀了。天天穿着,从来不洗,后背起了不少毛球,前胸有两个破洞。
两个人正谝着,张平开着他的长安XC70疾驰而过。“嘿……碎怂买小车了?”中山装问张老鬼。
张老鬼接上一根烟,吐出一个大烟圈,斜眼望着中山装说:“你爸人活一辈子不得该有的都要有吗?图个啥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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