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七月二十二,时光不老有轮回,只剩两鬓白发催。
九年了,3285天。我没有一刻不思念你——我最爱的父亲。
人这一生啊,总会被光阴撕得支离破碎,痛得锥心。
哲人说:每个人的人生都是同样的长度,昨天、今天和明天。或长或短,或喜或悲,或富贵或贫贱,都是生活,都是宿命。
然而,关于昨天,我仅仅记住的,似乎只有七月二十二。其实,连七月二十二也是模糊的,需要提醒。但那一刻,父亲静静躺在我的怀里,不再回应,不知是否留恋?但我的整个世界都为他静默的那一刻,却永镌我心。
如果时光真有轮回,我能为父亲做点什么呢?
为人父母者,苦累无怨,直至灯枯油尽。
为人子如我,千般宠爱,不知报恩,直至追悔莫及。
不惑之年的我,偶尔与友谈及过往,还嗔怪当年父母的唠叨,误了前程。却不知当年父母担心年事已高,怕看不到我独立前行,焦虑忧心。
幼时贪玩又怕黑,不敢独自走夜路回家,只要我在村西头一通吼,父亲的手电马上在村东头为我打亮,飘到跟前。
后来我长大工作了,竟然敢摸黑三里地会朋友。半夜回家,父亲依然等我并为我留着廊灯,他以为我还胆小呢。殊不知,他的儿子已经长大,胆子大了,心更大,大到忘记自己是回家探亲的。
曾经有一回梦境,甚是温馨。暖暖的春日午后,廊檐下,我们兄弟姊妹六人,围在父亲身边。大哥拿着相机拍照,二哥给父亲洗脚,姐姐们给父亲捶背,我似乎是个看客......此情此景,尽享天伦。
父亲一生,苦累相伴,未享一天清闲,但却从不抱怨。面对家人外人,总是笑脸相迎。
1944年,土匪的马刀把七岁的父亲右手臂砍碎,落下终身残疾。大哥曾想带他去医院看看,父亲笑着说,几十年都过来了,男人又不绣花,能干活就行。
农村办合作社的时候,父亲和发小两个人负责挑整个生产队的肥料,一天三十趟来回飞奔。母亲抱怨队长尽整老实人,父亲笑笑不言,继续飞奔。
后来包产到户,好多人家还是吃不饱饭,父亲种的玉米和土豆总是喜获丰收,多到曾经压断了阁楼梁撑。
父亲总对我们说:人啊,懒一懒,就要少一碗。
就是在那么艰苦的岁月里,父亲勤勤恳恳,用汗水和爱养育着我们。
大字不识一个的父亲,却有至深至精的哲言。
什么最好吃?是父亲经常问我的一个问题,而我能想到的腊肉、豆花、烤饼子,都被一一否定。直到有一天,母亲因为琐碎赌气回了外婆家,在地里累了一天的父亲急急忙忙给我们煮了一锅加糖精的面疙瘩,看我狼吞虎咽地吃的样子,他再次问起“什么最好吃”的时候,我终于回答正确了。
肚饥最好吃。这是父亲的至理箴言。
父亲离开这九年,3285天,常常思念,却渐渐连梦中也很少与他相见。也许,父亲真的累了倦了,不再挂念。也或许,是我渐渐老去,不再华年。但父亲的音容笑貌,却时刻在我眼前浮现,直到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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