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几种分离的情形中,最无奈的莫过于单纯性分离吧。如今回想起自己与父母的分离应该就是这种分离,多了些无奈与落寞,甚至还有些少许的窃喜与迫不及待。
出生在一个重组家庭,而且是在母亲近40岁时才出生的我,从小的记忆中就没有被疼爱的体验,那时的母亲已养育三个孩子,我的出生更像是母亲为了父亲家香火的延续,可是不幸的是父亲盼来的是女孩,而不是儿子。
母亲带来的姐姐哥哥都年长我十几岁,在我的记忆中我的童年是早早退休在家的母亲,以及很少能碰到面忙于一家生计的父亲,哥哥姐姐们已在外地求学或工作。尽管只有母亲和我在家,但我却很少体会到被宠爱的幸福感,记忆中母亲从来不会主动拉起我的手,从来不会搂住我的肩,像现在的母女一般亲昵;而由于很少与父亲碰面更谈不上交流,所以我对父亲的印象和感觉除了陌生还有畏惧。
16岁时,母亲由于肺癌去死了,而我直接被推到了几乎没有交流,陌生的父亲的身边,于是我直接变成了父亲的负担:忍受他一早起床就流露出的坏脸色,听着他为我做饭时的唠叨与不耐烦,小心翼翼地守在他旁边,必须很有眼力的及时递上他需要的任何工具,小心翼翼地开口,忍受着他阴郁的脸色拿到可以买学习用具的钱,(以及后来上大学期间的学费和生活费)……于是16岁的自己学会了洗衣,做饭,打理一切家务,能不需要父亲为我做的,我极力自己提前做完,做好;于是尽早离开父亲,离开这个家就成了我最渴望,最迫切的事情。
两年后,一纸大学入学通知书让我终于如愿以偿,我是那么迫不及待,入学时看着同宿舍姐妹哭着不舍与自己的父母分离,我无动于衷,陌生的校园使我更放松,更自由。大学期间的假期我更多的时间呆在姐姐家,父亲不想也不愿意我回去,即使和他呆上一周,他仍然还是那副样子,以至于到现在还在我心底留下阴影。每次开学时他把生活费学费扔给我的样子,让我觉得自己就像乞丐一样无地自容,于是,我是那么期待毕业,期待睁着真正的独立。
毕业后,我义无反顾地离开家乡,跑到了离家2千多公里的外地,我踏上火车的那一刻仍然是兴奋与义无反顾。经历过钱被偷光,经历过失业,经历过失望甚至绝望,就在这所有的经历中,我从不曾想过要向家里求助,即使姐姐姐夫对我很好,但我早就在心底认定自己是多余的,所以从没向他们,更没想过向父亲开口求助,我咬着呀,拼劲全力让自己挺过,直到春暖花开。
早几年,父亲退休后,染上了赌博的恶习,编制各种借口问我们索取钱是他永远不变的主题,于是回家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给钱给他,至少可以保证我在家接下来要呆的三天或五天可以不再看他的脸色,但即使给钱了,在家呆的时间也不能超过五天,父亲没有太多的耐心。
刚开始出来的几年,我从不回家过年,可现在父亲年纪越来越大,每次回去看到他渐渐弯曲的身体和两鬓的白发,尽管心里记着这些种种,于是我把回家过年变成一种责任。“抛家弃子” 的每年和他共渡除夕, 听着他对同一件事情不停地抱怨和唠叨,跟着他的节奏起床,做饭,总是在春晚开始前转到体育频道,从不顾及我的小家是否团圆……尽管每年都得忍受这种种,可我别无选择,回家过年对于我来说是责任,我无法逃避也不能躲开。
庆幸的父亲身体还不错,但就算哪天他卧床不起了,我想我也会承担起这份赡养的义务,我不知道这里是否还有爱,但我知道,我得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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