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言乱语之四十一

      父亲走了。

      今天是第七天。

      这几天老屋子里空落落的，寂然无声，只有那盏钟依然不紧不慢地跳动，叮当，叮当……

        一个人活着也许不惹眼，就像屋子角落的一把椅子，有一天突然不见了，才觉得哪里缺少了什么。

      睹物思人。各种各样的药瓶、各式各样的衣物鞋袜，包括父亲吃饭的碗、一嘴假牙，出殡那天都烧了。可是走进屋子，到处都是父亲的气息。

      在这个屋子，父亲生活了二十多年，门外的路他走了六十多年。父亲从二十多岁就在这条路上行走，那时这是一条土路，侧面有国营食堂，鸡丝面的香味至今渗透在我的记忆里。

      父亲走了。我从屋子走到街上，到处能看到他的身影。那矮胖的背影不时出现在商场、楼宇和冬季的树荫下。

      父亲走了，永远走了。直到临终前的几天，父亲还在节省。他用最少的水洗脸，他买别人挑剩的菜叶。现在，他走了，躺在那座干净的墓地里。他积攒一生的物件却一件也没有带走。一把钳子、一个水桶、许多面值不等的存折。书桌上的报纸还摊在哪里，等待有人翻动。

      阳光依然灿烂。南墙下聚集了好多老人，叽叽嚓嚓说话，却没有我的父亲。

      父亲在哪里？

      我知道父亲没有走远，依然在某个地方静静地守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