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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还朦朦亮我就醒过来了,但身体还在熟睡当中。母亲准备好了水和面包,她将清水灌进一个绿色的铁制军用水壶中,然后我们就进山了。那一会月亮还挂在天空的一角,初夏的林子里升起了一层薄雾,有几只啄木鸟轻轻嘬着竹竿,溪流哗哗在身旁流过。
“今天会有个好天气的。”母亲快步走在前面。
我穿着新的跑步鞋,系紧了鞋带,感到一阵轻快,我们得赶在太阳升起之前把茶叶采下山,趁集市还没散卖个好价钱。茶园位于半山腰,黑乎乎的一大片,母亲把尼龙布围在身间,将竹篓框在胸前,挤进齐腰的茶丛内。有两只野兔受到惊扰飞快地跑了出来。
“妈,我去抓住它们。”我说。
“让它们去吧,你抓不住。”母亲说。
“我抓的住。”
我顺着声音飞快跑入林子里,泥土湿漉漉的,踩上去软得可以将鞋底陷入其中。那两只畜生进入林子的某个角落就再也找不到了。四周有几株粗大的杨梅树,我爬上其中一株,想从上面观察它们的藏身处,却在顶上看到了十来个金黄色的蝉蜕。一次能发现这么多真是难得,这些小东西的主人早就不知去向了,它们可够硬的,小爪子深深抓进树干里面。我将它们轻轻剥落下来藏进口袋内,然后出了林子。
“妈。”我大喊了一声,内心有那么一阵焦躁,群山对面有回声传过来,母亲在不远的黑暗处应答我,“你看我找到什么?”
“我看不到。”她喊道,我坐到一块岩石上面取水和面包。
晨曦终结孤单,天边已经亮起来,大路上人们开始活动开来。我们走下山去,母亲依旧走在前头,背后的竹篓里摇曳着青叶的美好。
“你们非走不可吗?”我在后面问。
“非走不可。”母亲一刻也不回头,声音好像从老远的地方绕过来。
“深圳在哪里?”我问。
“我不知道。”
“那里有什么?”
“我也不知道”
“爸爸知道吗?”
“或许知道,反正在很远的南方。”
“汽车都到不了吗?”
“是的,得坐三天的火车。”
“妈,你看我找到了什么。”我跑过去从口袋里取出新鲜的蝉蜕,有几只受到挤压已经破壳了。母亲目光温柔地看着。
“我们把它们埋到院子里好吗?有几株罂粟刚好需要它们。”她说。那会正是一天刚开始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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