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里的风扇在吱嘎吱嘎转着,控诉着太阳的过分热烈,周和清百无聊赖盯着前方,眼中的黑板开始脱离视线,老师枯燥知识点的讲解声也慢慢被抽离了,她的心倏然飞向了他处。在那里,她探寻、追问着未来的模样,以后是怎么样的呢?好奇心像被剥开一层一层厚厚的白云,一睹隐藏在它背后的蓝天一般急切着。
窗户外的热浪无间断的扑来,偶尔的一阵小风也带着不舒服的暖意,她卷了卷袖子,尽量伸展开四肢,似乎这么做能够更好的理顺思路。因为此刻,她的思绪混淆充斥着烦躁的气息。
每次想到这个问题,她的脑海里就会出现一块庞大的阴影,模糊的形状笼罩纠缠着。她只觉得,现在的自己是如此普通的一个人,长相平平,没有什么特别的爱好,也没有出众的地方,平时沉默地混迹在人群中,和大多数人一样,就算被多看两眼也不会被记住。
在与现在遥遥相对的过去,当小时候被问到,以后会做什么呢?她会神气地回答:作家。因为根据母亲的回忆,她在三岁的时候就可以背唐诗了。初中的时候,周和清的文章拿了一些名气不大不小的奖,登上了一本发行量不大不小的杂志刊物,她愈发的认定自己在文字方面,有不一般的天赋,哪怕野蛮生长,也轻松的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她真切地认为,他身上的确有着才华这种东西,于是她就真的放下了这一点点初现端倪的“才气”,等到高中了,当同龄人认真学习的时候,周和清放任自由,散漫懒惰,幻想着有朝一日自己成为大文豪的样子。突然有一天,借这丝丝傲气而无作为的周和清被父母的质疑声所惹怒了。
事情的起源很简单,文理分班。她是如此自信的选择了文科,意欲大展一番身手,以至于全然忽视了理科门门红灯的惨状,其实她注意到了,但根本不以为意。成名路上难免遇见些意外,爱因斯坦小时候照样被人说笨。这些认为我是笨蛋的人,他们才是真正的愚蠢。可怜啊,社会上聪明人的数量不少,还是没能降低庸人的比例。
当年轻人孤傲的选择被质疑时,她就像被踩到尾巴的猫砰然起跳,用自己最激烈的言语反击这质疑声。殊不知,败者逃避的烙印已经悄无声息的被按在了某个隐秘的角落。
无法承受失败的人,注定不会是成功者。
当她终于意识到这个道理的时候,高考语文不及格的现实已经摆在面前了。他是一千个想不到,一万个没想到,从小到大自己最为得意的学科反而给了他最为致命的一击,自己向来不擅长的数学、英语倒是超常发挥了。她的小小的自尊心在庞大的失落里迷失了,一点一点的,被慢慢敲碎,化作粉末撒在无名之地。
她要自嘲一句,成长就是不断发现自己是个普通人的可悲过程。后来的结果也顺理成章,她上了一所普通的大学,读一个谈不上喜恶的专业,在一个个无聊的课堂上,亲手把曾经的梦想埋葬到最古老的岁月里。
好像就是这样了,日子好像就是这样了。她脑海里忽然蹦出来一个想法:都说女人是水,是不是就意味着,哪怕被最残酷的刀砍的遍体鳞伤,也最终会恢复如初,生活还是要继续。原来这句从小耳熟能详的话,竟然隐含着如此深刻的悲剧色彩吗?周和清自嘲地一笑,这种可笑的论调,就是我目前残存的一点,才华吗?
她想起来那些夜晚,一个个遗失睡眠的夜晚。她在那些看不见流淌踪迹的时间中,读过一本又一本的书。当周围的同龄人讨论“精致女人的三种活法”而乐此不彼时,她把自己关在《百年孤独》内,藏在《红楼梦》里,锁在《飘》中,不屑发声。说真的,她看不上那些人,从心底里瞧不起这些凡夫俗子,她们是疯了才会选择这些三观扭曲的碎片读物。但久而久之,她的不屑发声缓缓变成了不敢发声。一百个人里没有她的活法,她开始质疑自己的选择,周和清想:或者我才是世俗里的疯子。
周和清的思绪被下课铃从天边拉了回来,她整理好课本,走出教学楼。天上的太阳刺得眼睛生疼,她眯着眼努力去仰视它。它的光芒四射着,像是命里的定数。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