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0万，1200万，2500万。
这是纪录片电影《二十二》上映前3天的票房，上映6天，票房突破1亿。排片从1.5%上升到10%，上座率成功反超票房冠军《战狼2》。
《二十二》火了，朋友圈在刷屏，央视、人民日报、毒舌电影都成了自来水。
身边的每个人都在谈论那些被侮辱被损害却依然充满爱与尊严活着的奶奶们，谈论那段被遮蔽、被无视的历史真相。
但却少有人知道《二十二》从筹拍到上映走过了怎样的一段艰难历程。
导演郭柯
2012年6月，导演郭柯在微博看到一篇“中国慰安妇生下一个日本孩子”的故事，立刻被这个故事打动了。作为一名从业十几年的电影人，专业素养告诉他，这样的故事拍成片子一定很动人。
于是他决定拜访母子二人，几经辗转，郭柯找到了住在广西偏远农村的九旬老人韦绍兰。
同时，他还通过朋友介绍，联系到了上海师范大学教授、做“慰安妇”研究30多年的苏智良教授，用以补充背景资料。
随着对慰安妇研究的日渐加深，在郭柯心目中逐渐产生了创作一部纪录长片的想法。剧本完成了，但投资数额庞大，制片人要求先拍一部实验短片。
2013年，郭柯开始拍摄纪录片《三十二》，讲的是韦绍兰奶奶和她的中日混血儿子罗善学的故事，片长43分钟。
当时拍摄这部片时，全国就剩下32位慰安妇幸存者，所以这部片就叫《三十二》。
这部片获得了2013年中国纪录片学院奖最佳摄影、2014年伦敦国际纪录片电影节最佳纪录片、2014年英国万像国际华语电影节最佳纪录片……
电影《三十二》海报
拍完《三十二》，郭柯马不停蹄开始筹备《二十二》。
因为到了2014年，健在的32位奶奶，已经只剩下22人。
从《三十二》到《二十二》，郭柯的纪录片就像是一场与时间赛跑的终极抢救。
从1月份开始，郭柯就开始在全国对22位奶奶进行走访。到了2月份，山西的张改香奶奶去世，郭柯等不及了，在剧组正式成立前，提前到山西进行抢拍。
必须马上开始，因为幸存奶奶们的数字很快就会变成0。
但《二十二》遇到的最大阻力是，没人愿意投资这部话题敏感、受众有限的纪录片。
电影《二十二》海报
首先是22位奶奶，分别来自黑龙江、山西、湖北、广西、海南5个省，长途跋涉、转战多地拍摄本身就是一笔不小的费用。
其次，郭柯希望这部片只是客观纪录22位奶奶的晚年生活，告诉大家她们是怎么带着这些烙印穿越七十年风雨走到现在的。所以镜头只是架得远远的，不打扰老人的日常生活，客观忠实地纪录，不摆拍，不控诉。
因此郭柯计划用4K超高清拍摄、5.1路立体声录音，因为他觉得这些老人们值得用最好的配置来纪录。
但是，没有钱……
到了3月底，郭柯发了一条朋友圈：
我妈刚才电话我，说可以把老家的房子卖了来支持《二十二》的拍摄。
这条票圈正好被张歆艺刷到，她留言表示愿意资助拍摄。但当时两人其实并不认识，只是因为同是四川老乡互换了一下微信，只是一面之缘的陌生人，仅此，而已。
所以一开始郭柯也没有当真，但到了5月初，投资人撤了资，他实在走投无路。于是郭柯竟然真的背着包来找张歆艺了。
听完《二十二》的拍摄计划和预算报价，当晚，张歆艺将刚结的一笔片酬转给了郭柯，100万。
当时为了赶时间，郭柯拍了几个月还没有拿到拍摄许可证，等张歆艺的钱到帐，郭柯才很不意思地承认这个事。
“你可真牛，拍摄许可证都没有就敢拍。”张歆艺回道。
“你不是更牛吗，拍报许可证都没有你都敢借钱。”郭柯回敬道。
“他那个样子，我觉得不是骗子。”张歆艺后来回忆说。
有了张歆艺的100万，《二十二》正式开机，一直拍到7月份。
整整2个月，全剧组23位工作人员，历经11996公里跋涉、5733公里飞行、32海里轮渡、16所宾馆下榻、11种语言9位当地人翻译、5省13个市县29个拍摄地后，对22位老人完成了拍摄。
电影的总拍摄成本300万，其中有人投资了100万，郭柯自己借了100万，还有100万就是张歆艺借的。
拍是拍完了，但问题还没完。
没有钱发行。
在向张歆艺借钱的时候，郭柯曾天真地估算了一下排期，半年后期，2015年上映，他向张歆艺表态：2015年底还钱。
等到2015年10月，《二十二》拿到公映许可证。却由于缺乏发行资金，只能在电影节和部分院线点映。
一直等到2016年10月，受韩国众筹电影《鬼乡》的启发，《二十二》在腾讯公益上开始众筹宣发费用，目标是100万人民币。
然而50多天过去了，众筹资金还是停留在40万，再也没有增长。
直到12月份，央视新闻频道正好做了一个慰安妇的专题报道，第二天众筹款项从40万元直接筹满。最终，参加《二十二》的众筹人数为32099人，筹款100多万元。
在影院电影结束后，你可以看到这份时长超过3分钟的众筹者名单，32099位曾经支持过电影的人的名字，一一被导演放到了片尾，以示感谢。
而就算有这100万，其实也只够一个想票房上亿的中等体量电影做次首发礼，而且都不一定能完全覆盖场地搭建、灯光舞美调度和演员团队花销等成本。
况且这100万里，还有20万被郭柯用在了后期上，到宣传发行只有80万。
“从我们的经验来看，再小的影片宣传和发行都需要250万的宣发费用。”
负责发行的硕果莲莲创始人苏北淇这样表示。
现在我们看到的很多宣传视频，都是郭柯自己动手剪辑。
为了宣传电影，郭柯跑了一整年的电影节，为了省钱，每次总是让电影节主办方把返程票订到下一个电影节举办地。
自助者天助之，郭柯的这份执着打动了很多人。
2017年8月14日《二十二》正式上映前期，张歆艺写了一个短信给冯小刚，拜托他帮忙宣传《二十二》，随后冯小刚将之在微博公布，并得到众多明星的转发和推荐。
就这样，才有了今天的《二十二》。
看到票房成绩，郭柯松了一口气：终于可以还张歆艺钱了。
生于1980年的郭柯，从小就是个执着的人。
20岁的时候，郭柯从成都前往北京选择成为一名“北漂”。2002年，他第一次报考北京电影学院表演系，未被录取，然后开始在剧组打零工，演员助理、演员替身、灯光助理、统筹、副导演……一切与影视相关的工作他都做过。
一年后，郭柯再次报考北电表演系，这一次他被录取了，但因为非典导致没有掌握好文考时间，再次与北电失之交臂。之后，为了生计，郭柯开始做副导演。
到2015年，一共参与了33部电影、10部电视剧和众多电视广告的拍摄，有了这样的积累，才有了我们今天看到的《二十二》。
大概，上天也在偷偷奖励那些执着认真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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