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遇一老人，葡萄架旁，一桌一椅一白发老人，摇着蒲扇，手中拿一本书，好一幅悠闲自在的模样。盯着久了，老人请我坐下，闲来无事便也坐下了。老人比我想象得更为和善，我们大致了解了一下彼此。
“这本书我看过。”我指了指老人面前的书。
老人缓缓地合上书页，那熟悉的封面勾起了记忆，原来真的是《摆渡人》。“你们这一代孩子信科学，你信这地下有三尺之路么？”沙哑的声音传来，我愣了一下，他看着我的表情，忽然笑了：“小姑娘胆子小，不吓你了。”眼看着他就要重新拿起书读了，我赶紧接上话题：“我信的，对于未知，满怀敬畏，这也是科学。”他动作顿了下，讲书往旁边推了一下。
“那我给你讲个故事吧。”他扫了眼葡萄架转头看着我。
我拼命点头，好像怕这有趣的故事于尘埃之中溜走。
他给自己倒了杯水，没有给我倒：“女孩，不喝外水，渴了，便回家去。”我没忍住笑了：“好的，爷爷，我不渴。”
他喝了口水，咂了咂嘴：“常言道，举头三尺有神明，其实啊，还有一条三尺路嘞。”
我好奇地睁大眼睛盯着他。
“三尺路啊，只给那些流浪的灵魂，他们啊，是找不到家的，只能徘徊着等，或者生或者灭。”
“为什么会流浪呢？”虽然打断故事很不礼貌，可是好奇还是使我忍不住问了出来。
“因为没到时候呀，没有来接他们的人，他们选择了轻生啊，每一个轻生的生命都是没有份量的，只能在那三尺之路。”
我似懂非懂，点了点头，突然想起蒲松龄是不是也遇上过这爱讲故事的爷爷。
“他们选择熄灭自己以后啊，就会变成羔羊，不记得要去哪里，也不记得自己是谁，他们只能等引路人啊，那儿可没有摆渡人，在那儿工作的呀，只有仲叔一人，大家都知道孟婆，可谁知道仲叔啊。”
我摇头，表示不知道。
“孟婆和仲叔啊，曾一起历劫，他们可都是三尺之上的神明啊，可惜这天劫簿被未成形的天灵改了，两人不小心系上了红线。这灵神啊，为了帮天灵掩饰，就建了这三尺阁，仲叔啊为了帮孟婆回神界，自愿去了这三尺阁，亲手造了那三尺路，三尺路通阴阳两界，而从阳到阴通过这三尺路之人，便什么都忘了。仲叔送孟婆到了阴界，帮她修缮了一条桥，孟婆便在那桥上煮汤，所有的亡灵都得经过这桥，前往下一世轮回。而仲叔和灵神约定，保留他的记忆，他永远留在这阴阳之间的三尺阁，接待那些流浪的亡灵。而那些亡灵都没有机会进入阴间，包括他。”
“你见过羔羊么？”我听得正有兴致，突然被提问。
“见过见过。”我配合道。
“这羔羊啊，都是仲叔为他们求来的模样，孟婆只能遗忘，而仲叔选择回忆，所以他努力帮助那些流浪的亡灵找到他们的记忆，给他们留一条生路啊，就着来时的路，回阳间，一旦到时候了，他们便可以在摆渡人的引领下，进入轮回。仲叔将他们变成羔羊，以跪着的方式降生，留在人间赎罪。”
“他们为什么要赎罪呀？”我不理解。
“生是神的旨意，死是神的安排，又如何能自己决定呢？神可是很骄傲的。”他笑了笑。
“那然后呢？”我着急地问。
“然后啊？仲叔忙着帮流浪的羔羊们寻回记忆呢，很忙很忙，也许他是故意忙起来的吧，因为闲下来便会想着，她过得好不好。”
我跟着他沉默了很久，也许爷爷也有想念的人吧，看着他若有所思地盯着葡萄架，我没有打扰，轻轻地告别了。
听完故事，我时常想：孟婆和仲叔谁更不幸呢？一个遗忘了一切，空白着人生，而另一个带着回忆，忙碌着人生。
也许这是最好的结局吧，总感觉爷爷的故事还没讲完，也许下次我可以问问他，那三尺阁里面的故事还没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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