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苍衣 | 来源:发表于2017-12-10 13:08 被阅读0次

    他从远方来。

    在店家那儿要了一壶酒,风尘仆仆,连风帽也没来得及脱便抬起酒坛饮了一大口。

    喉头滚动到第三下。

    酒壶被重重地搁置桌上,却毫无声响。

    在酒壶见底之时,他丢下了二两碎银,之后转身而去。

    外面是一片沙漠。

    狂风呼啸,偶尔见到零星几株植物都被劲风压得摇摇欲坠。

    那里还有个垂死之人。

    衣衫褴褛,头发宛如枯草,嘴唇发白干裂,双目混浊。

    他停著下来。

    “想要我救你?”

    “自然。”那声音小的不能再小。

    “那你如何报答我?”

    “我是佛。”

    他嗤笑一声,递出了腰间水袋,顺势坐在一旁。

    “你这人倒是有趣。”

    他第二次来到酒馆,这次桌对面多了一个人。

    “来沙漠干嘛?咱俩回中原!”

    他不作声。

    那人倒也无所谓他的态度,自顾自讲起来:“我自沙漠尽头来,曾经也是如你一般大小进了着沙漠,如今年岁见长,方知见识浅薄,此生实是虚妄。”

    他扬起酒杯,一饮而尽:“你年少轻狂因好奇入此地,我却不同,不必相劝。”

    还是一人走出酒家。

    行了太多路,早已忘记今夕何日,他的胡须蓄在年轻的面庞,眼睑起了褶子。

    在望见一潭绿水,一片绿洲时,他忆起了江南烟雨。

    细雨蒙蒙,看不清行人的面孔,只隐约闻到人路过时香囊散出的清甜香味。

    他曾经很喜欢过一种香甜味,只那么一种,随后他闭上眼,猛吸一口,妄想回忆起来,一阵风刮过,沙扬起来,也幸得闭上眼。

    他突然觉得有些好笑,也突然失落,沙漠尽头好像没有了太多意义。

    他决定往回走。

    然后遇到略带熟悉的身形。

    但那人已然没有呼吸――那个,为得救而谎称自己是佛的男人。那人手里紧紧揣着手袋,走进细看,水袋与手紧握的缝隙中还有纸条一角。

    那是一封信,或者准备来说是家书。

    打开来看,无非也是家人思念嘘寒问暖的字眼。

    年少不知父母忧心,逝前却念起问候。

    他带走了水袋和家书,把信小心叠好放在胸前――它们属于江南。

    前途道路漫长。

    来时心中戚戚,不曾感受过驶途中美好。回时心中一片宁静,赏花赏月,看山看水。

    待到江南时,江南正是细雨绵绵的季节。

    他再也没有闻到过曾经喜欢的甜味,或许是他已经忘记那种味道。

    家书被他小心翼翼展开,他在途中不知翻阅过多少次,纸张泛黄,字迹也有些不清楚,仿佛这已经是他的信,父母的思念都在里面。

    那场大火把一切都烧掉了,他连父母的一句牵挂都未听到,便从此无家可归。

    一夜之间,一无所有。

    往事并不可追。

    他把思念放在胸前心间,年少的欢喜被沙吹散。

    他在荒漠中迷茫,在黑夜里摸索。寒风中紧紧裹住衣裳,夏日里踏入溪间。

    回到原点。

    孑然一身,又何妨?

    自有翠竹,扎根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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