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到农历五月底,芒种时节,有一种鸟就像一年一次的闹钟一般,发出独有的叫声。鸟儿叫一声,孩子们就跟随着用谐音模仿一句“打场、垛垛”。这时父辈们总是一边高高扬起手中的鞭子轻轻摔在牛背上,亦或是用力抽在空中,发出“啪”的脆响。一边笑眯眯的回应着孩子“打场、垛垛,爬拉猴出来一大摞”。
打好场,跺好麦秸垛,麦子收到家中,玉米种到地里。农忙暂够一个段落,这时候大自然馈赠北方人们一种美食。以慰前些日子的辛苦。
这时候各家各户的晚饭在孩子的督促下比平时至少提早了半个时辰。吃完饭来不及刷碗挠锅,便开始准备一天的“寻宝”。庆幸母亲养育了我们弟兄三个。分工刚好,用现在的话说就是“人人有事做,事事有人做”。大哥拿竿子,我拿手电筒,弟弟负责提罐子(那个物质条件还不够丰富的时候,合适的塑料瓶子是不常见的)。天还大亮,人们都开始围着树根底下转,大睁着两眼盯着脚下的土地,一边走时不时弯腰用手指在地上抠两下。这可是个技术活,要能快速区分爬拉猴抓的洞还是其它虫子的洞穴。认准洞穴激动的赶紧伸出手指,“越抠越大,是个爬拉;越抠越小,是个末个佬(样子像金蝉,但体型小的多)”。如果是个爬拉,喜悦心情不亚于淘金工人寻到一块狗头金,如果越抠越小,果断放弃(那时候就学会了快速决断,有舍有得的道理)。
天渐渐变黑,眼睛犹如黑夜的猫在寻找老鼠。手电筒是不舍的早早打开的,直到看见一个黑团以为是爬拉猴,结果伸手一抓是一坨鸡屎的时候,手电筒才不得不开。队形也发生了变化,我在前面照灯,弟弟在中间,大哥垫后。
是时候展示技术了,要能依据时辰判断出爬拉猴爬升的高度,准确锁定重点搜索范围,偏高和偏低的地方灯光一扫而过。在凹凸不平的树缝中分辨出哪里是树皮,哪里是“真宝”,哪个是空壳,哪个是实物。空壳的脊背是不会反射亮闪闪的灯光的。发现猎物之后如何用竿子戳下来也是要靠丰富的经验,首先让竿子距离猎物十来公分后保持不动,马上将灯光扭向地面,然后再动竿子去戳。力气小了戳不下来,大了会坠落远处,无处找寻。这时候我和弟弟的眼睛睁的格外大。我用灯光锁定,弟弟急忙跑过去,一把抓住,满足的放入罐子里。赶紧盖住,仿佛晚一秒就会逃走似的。
天色再晚一些,搜索区域扩大到村外周围的树林,太远的地方是没胆子去的。这时候爬拉猴也开始脱壳变成嫩蝉。刚脱了壳的蝉,翅膀上沾着一些液体,看不到但是握在手里久了会感觉到黏糊糊的,一会功夫整个手掌被染的黑乎乎的,就像是偷吃过桑葚一般,洗衣粉洗两三遍几乎没什么效果。
约摸到十点,半天几乎没什么收获,也是时候回家睡觉了。
草草洗刷后倒头便睡,第二天饭桌上准会多一盘金灿灿,油闪闪的嫩蝉。未脱壳的会拿来换钱,刨除一部分准备更换电池,剩下的买过笔和本还可以在学校门口胖大爷那里买来一大把瓜子,或者一包糖精和几包颜料,够自调饮料喝上半个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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