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辆小黄车拐进了江苏路284弄安定坊,骑车人目光搜寻着墙上的门牌号,终于定格在“5”的绿色号牌上,但宅门紧闭,这座联排式住宅好像很冷漠。

僻静的弄堂里偶见一大叔路过,急忙上前询问,才知这座小楼现有好几户人家,不对外开放。失望之余只能安慰自己,那就在住宅外多停留一会,多多仰望那座“疾风迅雨楼”吧!

兴许是我的虔诚所至,正当我拍摄小楼外景时,那扇锈迹斑驳的铁门开了,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伯走了出来,望见门外一文艺中年脸上流露出急切盼望的神情,会意地冲我一笑,招手示意我进小院,老伯自顾出门溜达去了。我的神,真主保佑我哦!

踏进小院,水泥铺的地面扫得很干净。庭院边上栽着一颗不知名的树,高耸入云,超越了这座三层小楼的高度。1949年12月,傅雷一家搬到这里居住,据说当年的一楼为客厅、餐厅,也是儿子傅聪每天练琴的地方;二楼为傅雷夫妇的卧室、书房;三楼是两个孩子与保姆的卧室,后来又作为傅雷的工作间。院子里种了不少玫瑰和月季,每到花开时节,芳香四溢,傅雷夫妇在庭院内赏着花,品着下午茶,享受优雅而富有情趣的小资生活。“文革”抄家时被红卫兵破坏殆尽,如今只剩下零星的植株,萧瑟而冷清。

我是个贪心不足的人,进了别人家的小院,还想登堂入室。老伯关照我不要上楼的话早已抛在脑后。于是踩着红漆木质楼梯拾级而上,尽管我是猫着脚步,那老式楼梯还是发出吱吱呀呀的响声,我冒着“私闯民宅”的罪名勇往直前,大不了被抓进警局时,我申辩自己是傅雷先生的忠实粉丝。但如果是1966年之前闯入这幢民宅,情况就大不一样了。傅雷的一声怒吼,定吓得我魂飞魄散。

还好,有惊无险。只在二楼楼梯口,碰上一位女清洁工在清扫楼梯。她只专心干活,毫不在意我的贸然寻访。也许我貌似文雅,也不像个做坏事的人。几户人家的房门紧闭着,我只能想象着,哪间是傅雷先生的书房,哪间是傅雷夫妇的卧室,哪间是傅聪的琴房。站在阁楼上朝窗外望时,我在想,五十多年前的傅雷先生在翻译文学经典时,是否也从这窗前朝外望着,头脑里在反复斟酌推敲着他的译稿……

我的勇气、胆气、运气,外加对傅雷夫妇的敬仰之情,终于促成了“疾风迅雨楼”的瞻仰之旅。

太阳渐渐西沉了,一辆小黄车从幽静的安定坊里拐出,驶入喧闹的车水马龙之中。

历史的车轮碾过,“疾风迅雨楼”的存在意义深刻而鲜明,感谢上海市人民政府对这座优秀历史建筑的修缮和保护,使得追忆傅雷的那些人们,有了瞻仰之处,永远都不会忘记发生在这里的风雨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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