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上的人缓缓睁开眼睛。
那是明亮而美丽的冰蓝色，淡漠与跳脱中和在恰恰好的范围内，和他的淡金色长发相得益彰。
柏温确信自己有些心跳加速——伊西多恰好有一双这样的眼睛。柏温的眼睛也很好看，但他自认比不上伊西多——谁能抵挡住那双眼睛的魅力呢？
他就像是恶魔。拥有最动人的外表、最有诱惑力的嗓音的恶魔。
“欢迎来到夜莺马戏团。今天各位都是我们的贵客，我们将以最好的演出来款待各位。”主持人开口，念的是很公事公办的台词，又接了几句演员们的介绍。
柏温想象他在面具底下的表情——是微笑的，还是像以前那样带着漫不经心的笑容？还是说他只是开口，从平直的唇里吐出最富感情的嗓音？
他没能辨认出伊西多话语间的特征，这让他有些气馁。但也难怪，毕竟已经隔了十年有余，人总是会变的。他又重打起精神，看向主持人。
主持人很快下场，他没能捕捉到他的动向，只好将注意力转回台上。表演很精彩，至少对他而言是这样。像那些空中飞人、走钢丝、狮子钻火圈之类的项目他从前只在电视上看过，到了现场看果然还是不一样。
贵宾席的位置给了柏温观看节目时很好的视角，但同时也遮蔽了他对身后的观察。他并未发现这一点，还在津津有味地看着节目，直到他发觉一件事。
该到伊西多了，但魔术师并未出现。
礼帽里的兔子自己爬了出来在舞台上乱转，漫天飘散的扑克牌里偏偏少了JOKER这两张。观众们互相窃窃私语、左右张望。
柏温捡起一张扑克牌，是黑桃五。在正中间的黑桃上用白色的笔写着字：“我”。
是什么意思？他又捡起一张红桃六，上面写着“O”。
中文的字迹很清晰，不像伊西多的字。在过去他刚转来那会儿，他那糊成一团的字可是被全年级疯传来着。柏温又回想起那时候的事情，忍不住笑出来。毕竟是外国人，能说中文就不错了，字可没法很快就写好。
过了那么久，他的字练好了吗？柏温拿着两张纸片，凝视着上面的字。
扑克牌又飘下来一些，他伸手捉住一张，是梅花九。上面留下的痕迹是“V”。他大概知道这个谜题的解法了，正打算再多捡一些扑克牌，便被后边大声的吵闹吓了一跳 。
观众们开始不满了，窃窃私语声越来越大，有些观众已经站起身打算走了，还有些人大声抱怨着。柏温并不想管这些人，他只是一个尽职尽责的私家侦探，而现在的委托人是他自己。
对私家侦探而言，委托人的需求第一。
现在，也就是说，他自己第一。
全神贯注的柏温是听不见周围声音的。伊西多曾经试过在他苦思冥想的时候大声叫出来，试图打断他的思路，但没有成功。柏温本就是个自我中心的人，只是现在更加如此罢了。
喧嚣声小了，大门重重的关闭声也只剩下了轻微的声响。现在整个场地里只剩下柏温一个人，就连本来在台上的兔子也乖巧地跑了下去。没有任何东西打扰他了。
他不断捡拾着地上的扑克牌，把同一花色的牌组连成一条线。字母和中文组成的句子逐渐清晰，柏温一字一句读出来：
“‘Can you find me, dear detective?’‘你能找到我吗，侦探先生？’你这家伙还是一如既往地小看我，以为我不会英文了吗？好歹也是出国待过几年的，不需要你这样提醒。”他随手扔掉一张多余的黑桃九，白与黑旋转着飘落。
从头顶的音箱传来了清脆的声音——
“找到我吧，侦探先生。这是我给你的第一个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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