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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跟奶奶住,她特别喜欢吃甜食。
老人疼孩子,常常习惯把自认为最好的东西给他,于是奶奶常变着法子弄来各种甜点给我吃:风味食堂的红糖三角包,街角老大爷的甜烧饼,菜市场大妈的甜米酒,晚辈孝敬她的绿豆糕、芝麻糕、酥皮月饼等等,当然还有元宵节里甜甜糯糯的芝麻馅大汤圆。
回想当年,奶奶虽不富裕,但给我吃过的美食数也数不清,就算是同一种食物,她也能通过不同的烹饪方法变换出好几个分身,让我一度崇拜不已。比如元宵,奶奶可以把它们先炸成金黄,再在锅里熬制焦糖,最后入锅翻炒成拔丝汤圆;也可以直接在锅里炒熟盛出,撒上糖和芝麻,看起来像迷你版的麻圆;就算是最普通的煮元宵,也要打个蛋花,舀两勺米酒,再加入白糖,做成豪华版的蛋酒汤圆。如果食物能够作为衡量快乐的标准,那么奶奶带给了我三倍童年的快乐。
因此在今晚,我想给你们说说我的奶奶。
奶奶是个讲究的人。房子就算再破旧,她也会把家里打理得干干净净;衣服就算打了好几个补丁,出门时也一定是干净整洁的;年纪大了,头发日渐稀疏,也必须用梳子梳整齐,最后还不忘用手抹抹平。
奶奶是个要强的人。她一生都怕给人添麻烦,只要是她力所能及的事,决不允许别人帮忙,好像一有人插手就是对她能力的最大侮辱。即便真遇上她力不从心的时候,她也习惯硬扛着不作声,心里暗暗地跟自己较着劲,对自己说:我就不信这事儿我做不了。
奶奶是个好学的人。虽然没读过什么书,却利用小时候父亲教的几个字每天坚持读着报纸,有时还看看故事集,遇到不认识的字就来问我,让我替她查查字典。
奶奶是个自卑的人。她常跟我说她小时候一生下来就被扔进了臭水沟,是她姥姥把她给捞了起来,才捡回了一条命。她甚至以为自己不会嫁人,活不了多久,后来却生了四个儿女,活到了82岁。
奶奶是个爱运动的人。每天一大早就在床上打坐,然后出门快走,甩甩胳膊压压腿,晚饭后散个步,每次运动完还不忘给自己做全身从头到脚的按摩,就算到了八十岁,奶奶仍是满头的黑发,让同龄的老太太们羡慕不已。若不是在多年前的那场车祸里摔伤了腿,相信奶奶现在还会是个健步如飞的老太太。
说起奶奶,能讲的故事还有许多,但随着时光的流逝,能够回忆的却越来越少。过去梦见她离开我时总会把自己哭醒,现在她已经离开了我们,却很少再给我托梦。
奶奶离开后的这几年,有时候吃到好吃的甜点,幸福感爆棚的瞬间会差点对爸妈说“另外带一份给奶奶吧”,话刚要说出口时才想起来,她已经吃不到了。
好在今天,我发现,她留给我的不只有回忆满满的童年,还有那份让人忘却不了的甜。
今晚,我咬开热腾腾的元宵,看着从洁白软糯的外皮里流淌出黑亮甜香的芝麻馅,感到很温暖,很踏实,因为那是奶奶对我溢于言表的爱啊。
亲爱的奶奶,我不再担心岁月会把你带走,因为你是我心里的一粒元宵,在每年乍暖还寒的初春里温暖着我的胃,甜蜜着我的心。
晚安,亲爱的奶奶。
晚安,亲爱的小孩。
愿你们都能做个好梦~
写于2016年2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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