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爱花,也爱种花。小时候,我在家里种了许多的花,有蔷薇、茉莉、水仙、菊花,鸡冠花,君子兰等。母亲却和我不一样,母亲喜欢种菜,还有种各种草药,那些草药都是一些偏方或煲凉茶所要用到的。
我记得小时候,家里就有母亲种的许多药用植物,有东风菜、灯芯草、路边青、地胆头、车前子、薄荷、半边莲,还有许多我叫不出名字的药草。这些药草,有的是母亲从外面田野里找寻回来的,有的是看见邻居家种有,向人讨要的。她十分珍贵地,把那些药草,种在一些不要的器具上。缺了口子的大碗,生了锈的铁锅,底部穿了一个洞的铝盆,母亲不讲究的,装上了肥沃的黑土,郑重地把那些草药,种了进去。这里摆上一盆,那里放着一碗,没有规则的。屋前的空地,屋后的小院,也都种上一些。所以,小时候的家里,虽然简陋,倒也一片欣欣向荣的春色。这些长相平庸却生机勃勃的植物,散发着药草独有的清香,默默装点着这个平凡简朴的农家小院。
这些药草,就是母亲的法宝。杀鸭子做汤的时候,母亲会挖几颗地胆头,把它的根茎,用水清洗干净,用来煲汤,那样祛热败火。小时候长了腮症,脸颊鼓鼓的,又红又肿的,吃不下东西,说话牵动脸部疼得眼泪都掉下来。母亲用扯了几把路边青,和黑豆加清水一起煲,喝上几回,热气消退了,腮症也就好了。感冒鼻塞的时候,母亲会去院子里摘上一些薄荷叶,洗干净,放在碗里和小葱头一起用木棒捣碎,舀上几勺刚刚煲好的热粥,用筷子搅拌均匀,喊我们趁热喝下。不一会儿,鼻塞慢慢通了,感冒也大有好转。而每当我们广东人所说的热气上火的时候,母亲就会郑重地给我们煲上一服祛火降热的凉茶。在院子里扯上药草:灯芯草,车前子,路边青,半边莲,竹篙草等等,仔细地清洗干净,放到瓦罐里,加上清水,把它们慢慢地熬成一罐苦苦的凉茶。很多时候,我们喝下这凉茶就好了。
牙疼,头疼,感冒,咳嗽,这些小毛病,通过母亲种下的草药,神奇地被治愈。而母亲通过这些草药,默默地守护着她的孩子,照顾着她的孩子。她相信这些世代相传下来的偏方,所以,她种下那些草药,照顾那些草药,一如照顾她的孩子。

如今,我们都已经长大,院子也几经变化。外面田野荒废,杂草丛生,高及人腰,想要去田野走上一番也是困难,更别提寻草挖药。年轻一代的父母都不会懂得这些偏方,更不认识那些草药,有事情直接带孩子上医院检查打针吃药。
前段时间,我烫伤了脚,回家里住着。大热天,伤口处又红又肿,不断地流出水来,是发炎了。母亲割了几片芦荟,让我敷着。我把芦荟对半切开,敷在受伤的脚上,冰冰的,凉凉的,十分的舒服。敷上几回,很快,那些红肿慢慢消退,伤口处也没有那么滚烫。芦荟是有消炎杀菌解毒的作用。我满院子打量,发现母亲依然还种植着许多药草,在盆里,在地上,一片片,一丛丛,一簇簇,长势喜人。繁盛葱郁,一如当年的小院那样生机勃勃,药草在风中轻轻摇曳,散发着自己独有的清香。
我笑问母亲,怎么还种这个?种点花多好。
母亲说,你不知道,这些都是宝啊,现在外面很难找的到了,我种下了,以防个不时之需。
我心里想到:能有多宝?有事直接去看医生不更好,更科学,对症下药,何必这么麻烦呢?

可是看到母亲忙前忙后照顾着那些药草,又不时过来看看我受伤的脚,露出放松宽慰的笑容,我不由得一怔。我明白了,虽然我们都长大了,可是,我们在母亲那里永远是个孩子。她种下这些草药,一如当年那样,只是她作为一个母亲的方式,以她满院的药草,默默地守护着她的孩子。
起风了,这满院幽幽的药草,在风中微微摇曳,像翩翩起舞,又像在点头致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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