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奶奶去世后,三婶也娶进了门,家里的房子就显出狭小来。同时,随着村里人口的增多,房子就渐渐朝北面河岸的方向发展,靠河地势低矮,于是爷爷带领全家人垫高了房基,盖好了房子,院子很大。我们一家五口就被分到了这所房子,西屋分给了二叔家,爷爷和三叔家住一起,当时三弟还没出生。
分家之时,恰好大包干开始了,我那年该是八虚岁吧,好久远啊。因为父亲在几里外的学校教书,只有周三晚上和周日在家,母亲又是村里的赤脚医生之一,她陀螺般忙碌的日子随着分家开始了。我吃苦耐劳的母亲啊,因为你和父亲的庇佑,幼时的记忆里没有多少晦暗,只是因为忙碌,那时的母亲脾气真真有点大,而现在是个时常笑微微胖胖的老太太。
为生活计,当时的大院子里栽了很多树,梧桐树估计是为了快快长大卖几个钱吧,栽了好几棵,院子外也是。当我们家的平房盖起来时,院外的梧桐树就成了我们下平房的快捷工具,攀着树干,刺溜就滑到地面,其实类似于直立的滑梯吧。我们姐弟仨玩得不亦乐乎。
香椿
在院子最西边靠近西屋的位置栽了一棵香椿树,我从来没有记得这棵香椿树的幼年时代,在我的记忆里它一直亭亭如盖,因为有了它,每年吃头茬香椿的嫩芽成了春的念想,即使是现在,每到春天不吃个香椿鸡蛋或者是凉拌香椿,春天就不那么圆满。
一树的嫩芽除了吃一两次炒鸡蛋外,剩下的全被母亲腌制了起来,满满一陶罐,吃的时候加点蒜末,拌面条,吃稀饭,啃玉米饼,就白面馒头都是美味。等碧绿的蒜苔下来的时侯,和蒜苔一起佐餐,养眼又开胃。
记不得这棵香椿树是什么时候被砍倒的,可能在妹妹结婚后一年,父母没有跟我们知会一声卖了这所承载我们无数欢笑和泪水的房子时吧。那时孩子还小,交通通讯都不方便,工作也忙碌,当我一有时间回家时,人去屋空,父母已经将我们的家搬到另一所窗明几净的房子里了,我至今记得那种不舍,后来碰见同村买我们家房子的叔叔婶婶都不爱搭理,这是明晃晃的迁怒。在新房子吃饭的时候,父亲将一个沉重厚实颜色鲜亮的新炕桌搬上了炕,替换了那个老旧的刻着中国象棋棋盘的旧饭桌,父亲告诉我们这是用我们家那棵香椿树做的,一声叹息后也终归释然,我们的香椿树会以另一种存在一直陪伴着已经长大成人的我们。
榆树
非常想学学鲁迅先生的风格,院子里有两棵树树,一棵是榆树,另一棵也是榆树,可惜并不是,我们家只有一棵榆树。它就在正屋外,高大挺拔。妹妹说她经常爬这棵树,我应该也是爬过的,但印象全无,我虽然自诩协调灵巧,但论爬树的本事那是比不过妹妹的。弟弟小时候非常安静,爬树并不擅长,他擅长观看榆树下的蚂蚁搬家,一看就是半天,专注力超级好,果然有学霸的潜质。
那几年,大姑家大表哥住在我们这里跟着二叔学瓦工,为了打发时间,很弄了几本武侠小说,当时最流行金庸和梁羽生,见到武侠好比蚊子见了血般贪婪,肯定不能眼睁睁看着它跑到别人手里的。所以当软泡硬磨弄到那本《云海玉弓缘》,我们姐弟三人废寝忘食读完,做贼心虚,怕被父母发现,就偷偷埋在了大榆树下面,还细心地掩藏好痕迹,心中很是惴惴。当过了好久大表哥来要的时候,书页因为泥土中湿气的侵蚀,前半部分已经残缺不全,榆树见证了当时我们全部的天真与烂漫。
这棵树同样不知道何时离开了我们家又去往了何处,榆木肯定比梧桐木值钱,不知道为我们家创造了何许价值又成了何种家具,以何种样貌去见证别人家的离合悲欢?
家有榆树,我却从未记得我们家吃过榆钱。
山楂树
山楂树很文艺,质朴、纯真、浪漫、唯美,有关歌曲和电影也均为经典。我们家东窗外水井旁那棵山楂树在我家没呆几年,对于红红的山楂果我印象并不深刻,山楂花确算是美的,但闻上去一股鱼腥味,还微微发臭,每年花开对气味敏感的我都避而远之,敬谢不敏。母亲因为又要给小家庭创收,放兔子笼养小兔子,山楂树的地盘就被好几摞兔子笼占领了,课余时间挖野菜喂小兔子又开始了。
今年春天在海棠湾楼下又看见了开花的山楂树,只余亲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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