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下雨，我和鸡、鸭钻到猪圈里，和小黑和小白聊天，说起各自的祖先。
话题是从鸡晚上在树上睡觉开始的。
主人给鸡准备了鸡舍，但是它们经常晚上飞到树上过夜。小黑问：鸡舍遮风挡雨，你们为什么到树上过夜？
公鸡阿雄说，鸡舍里闷闷的，不如树上空气流畅。有时黄鼠狼在鸡笼周围转悠，看鸡笼的大门关上没有，如果主人忘记关，我们就没命了。
“有时它推不开门，就放个臭屁，可臭啦，一晚上都喘不过气来。”
母鸡小花看过鸡的族谱，压低声音说，红原鸡是我们的祖先，一次能飞一千五百米，它的脾气像老鹰，非常暴躁，被人逮到后宁可撞死在笼子里。我们的祖先身上肉少，而且一年只能下六个蛋，哪像我差不多每天下一个蛋。
可是红原鸡喜欢吃谷子壳、青菜上长的虫子，这是都是人不要或者想除掉的，两厢情愿。一来二去，彼此熟了，祖先在农舍旁边安家落户，不再远去。人选择身上肉多的、能下蛋的、性格温顺的传宗接代，一万多年过来，我们就成了今天这个样子。
“我们的特点是性欲强，性交频繁。无论公鸡母鸡，随时交配。鸡蛋孵二十一天，小鸡就破壳而出，比属于哺乳动物的猫、狗、猪传宗接代的速度快多了。”
“去树上过夜和祖宗无关。除了阿雄的说法，还有一个原因是鸡笼里蚊子太多，夏天一晚上都睡不好。”“做山庄的鸡多好，吃喝不愁。如果全部回到祖先，我们不是每天要自己找食吃？我们现在飞不动、走不远了 ”
“我们的祖先是野猪，和人类走到一起也是因为人类从狩猎过渡到农耕。”“我们对食物的要求不高，活动范围小，没有迁徙的习惯，所以就被人类‘招安’了。”
“有时山里的野猪来“串门”，我们彼此对照一下，身体差异很大。我们的嘴比野猪短。它们为了找食要拱土。牙齿也比我们长、身材结实有力。”
“野猪劝我们逃跑，一起到山里自由自在，一般可以活二十年。家猪差不多被圈养一年就被宰杀。”“我们没有听它们的。我和小白这个身材、牙齿怎么能够适应野外生活？除了自己找食，还要会躲过人下的捉野猪夹子，被捉住还不是没命。不如在这里好吃好喝等死。”
趴在猪栏上看外面世界的小白。
“不要看我们走路慢慢悠悠，成为人类的‘家禽’比你们晚七千年。为什么晚那么多年？是不是我们的肉没有鸡好吃、重量不如猪，又不像狗能看家护院、猫能捉老鼠。”鸭子说起身世，像它们走路一样慢慢吞吞。
什么都慢半拍的鸭子。
“猫捉老鼠？”我打断鸭子的话。
“竹圆山庄、山坡里有很多老鼠，不过我没有兴趣捉拿它们。偶尔捉一下，只是为了娱乐。”
“真的？！”猪、鸡、鸭听到我这么说，张开嘴巴、瞪圆了眼睛。“怪不得一次老鼠偷鸡蛋，我说你再偷，我就让猫来捉你。它神气地说，‘猫鼠一家，你知道吗？’我还以为它吹牛呢。”小花生气地说。
“据说我们的祖先是误入人类居住区后，才和人成为朋友的。”“人发现我们的祖先可以捉到人捉不到的老鼠，就没有赶我们走。为了把我们的祖先留下了，主动喂一些猫喜欢吃的食物。”
“不过到了后来，我们越来越懒了。一日三餐无忧，捉老鼠做什么？主人怕我们的爪子伤人，经常给我们剪指甲，捉老鼠就更加困难了。”
“狗喜欢讨好主人、表忠心，猫可没有那么媚气。我们喜欢爬到高处，冷眼俯视人的一举一动。‘猫眼看人低’，就是这个道理。”
“猪为人长肉、鸡为人下蛋、狗效忠主人，猫不干活，还成为主人的座上宾，真是不公平！”鸭子貌似公正发起牢骚。
我翻了翻一下眼皮，斜眼瞟了鸭子一眼，慢慢地说：“这就是命！”
“前几年‘小黄鸭’风靡全球，还不是看你们憨态可掬？”
“猫成为宠物，因为长相讨人喜欢。”
“你们看我的脸，圆圆的、鼻子小小的；大眼睛。身材轻巧柔软，适合人抱；叫声轻柔，好像初生婴儿……”
“你们和人的关系建立在现实需求上，人喜欢猫，符合他们情感和审美的需要。所以我能成为山庄的‘老三’。”
肥头大耳的猪、尖嘴猴腮的鸡、大腹便便的鸭，听了我这番高谈阔论都没吭声，他们各自的缺点太明显了。
黄永玉这幅画的旁白可以改为：“耗子给猫当三陪要钱不伤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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