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春节,因为疫情,我待在奶奶家长达三个月,时间真的是人性的试金石,我也渐渐了解到我奶奶是个怎样的人。自私,是我想给她的标签,而且是极度自私。当然,这里没有不孝顺的意思,个人有个人的缺点,我想我能从她的行为中反省和提醒自己,不要成为她这样的人。
由于爸爸去大城市工作,我的奶奶一个人待在老家,我们一家都在大城市,偶尔春节或者暑假才回来看她。妈妈跟我说,在我很小的时候,请不到保姆,爸妈都要上班,没人带我,我的外婆外公身体不大好,无法胜任这个“职务”,我奶奶就我一个孙女,那时她才七十多岁,来广州带了我一个月,就说这边住不惯,又说她年纪大了,也不打招呼,不肯等找好保姆,自己就坐车回老家。过后我妈妈求了她很多次,都不愿意过来,无奈放假,妈妈带着我一起上班,所以我跟她单位的叔叔阿姨也挺熟络。
虽说我已经是孙辈,她老人家没有义务照顾我,但是也不能怪我跟她并不亲近,本身就没见过多少次,何来亲近之说呢?
我的叔叔一直一个人,不是不想结婚,而是一直找不到,早些年,爸妈不停地给我叔安排相亲,在乡下找过,也在大城市里找,可我奶奶总是嫌七嫌八,一会说这个女的离过婚、一会说这个女的被退了婚、甚至还说那个女的没文化。所以,在我奶奶的“英明”指导下,我叔叔快五十岁的人,仍然一个人,我心想着,您几斤几两,去嫌弃别人呢?
周围的邻居都特别好,我奶奶一个人在家,他们帮忙照顾,偶尔会送些菜,偶尔会过来陪她聊天。这次疫情被困在家,我妈妈做了很多好吃的糍粑、包子、饺子送给邻居分享。每次想把饭碗端出去,我奶奶马上冲上来:自己做得那么辛苦,干嘛给别人,他们都不会喜欢吃的。她宁愿发霉、发臭,都不愿和别人分享。如果我是平时来看她的邻居,听到她这么说,我该有多寒心。
我爸身体不好,吃饭得少油少盐,奶奶也有高血压,我妈呢,是个医生,咱们家吃饭自然是健康养生。但是我奶奶吃饭要放很多盐,甚至还觉得不够味道,要把汤汁、豆豉一起混着吃,这还不算完,我妈妈辛辛苦苦做了一桌饭,她每顿都要嫌弃很淡,没有味道,不好吃。有次我忍不住发了脾气,她还说我说话“狠”,还说隔壁邻居的孩子什么都抢着做。不过别人没有这样的奶奶吧。
我无比庆幸她如今九十岁,她生活的那个年代人心单纯,善良,包容心强,而且她也没读过书,没有文化,自然是一路过着最简单的生活。所以她的自私之极,没有人怪她,我们还得孝敬她,她会在大家的照顾下安享晚年。她无疑是幸运的。
人自私一些无妨,为自己而活也无妨,但这个社会黏连性越来越强,我们也不可能拒绝与他人交往,我们的生活越来越彼此依靠。如果我像我奶奶,极度自私,不为子女考虑,可能我的子女也不会千里迢迢一年几次跋山涉水回来看我,甚至他们不会叫我一声妈。这并不是不孝,可能这就是当下最现实的世界和生活,你都不对我好,我对你的好也会随风而过。
当然,我并不觉得她可怜,我们曾无数次恳求她,跟我们一块搬到广州去住,她偏要自己留在一个连厕所都没有的家里,有时还会说:你们不用回来看我了,每次回来车票要花那么多钱,我死了算了。她这话念叨了二十多年,依然一个人过得好好的。
我也有自私的时候,但是我喜欢分享,拥有同理心,我想这个世界爱我的时候,会选择先去爱这个世界。因为我知道,世界不会因为没了谁就停止转动的,恰恰相反,我要靠世界而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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