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泛黄
有一段时间,突然发现李娟在微博做直播。特意下了个软件,顺便又追看了几期回放。她每天前半段内容是给大家读《安童生童话》,后半部分在随机回答读者各种各样的问题。其中被提到最多的,当然就是关于《冬牧场》的。
2010年冬天,李娟随牧民居麻一家,进入阿勒泰地区南部沙漠的冬季牧场生活了三个月。关于那个早已过去的冬天,李娟在后来结束牧场生活,回到家门口的那一刻说,之前觉得漫长难捱,如今竟觉得那么地匆忙,草率,不知所措。
《冬牧场》给人留下印象最深的,是《最大的宁静》一章。它描述了沙漠深处的几座荒凉的坟墓。不知道他们是谁,终于结束了逐草而居的动荡生活,终于不用再搬家,不用再转场,永远停留在这片贫瘠而又广阔的土地。
一个牧民说,这墓地得有七八十年了吧。旁边的人纠正道:至少一百年。其他人又插嘴说:我爷爷小时候,别人就跟他说有一百年了。
也就是说,熟悉他们的人,怀念他们的人,也都早已告别这个世界,安息在其他或更远的地方。
流年飞短,时光泛黄。对于这个世界而言,没有归人,只有过客。
书里有一段文字说了这片冬牧场的荒凉。她是这样写的:
“居麻一喝醉了就骂我滚。我要是有志气,应该甩开门就滚。可甩开门能滚到哪里去呢?门外黄沙漫漫,风雪交加。无论朝着哪个方向,走一个礼拜也走不到公路上去……”
在这里,一个人走了,就像一百个人走了。是真寂寞啊!夜晚因寒冷显得更加漫长。一沓旧报纸都成了寄托,遇到内容有趣的就大声念出来。念完后,那个倾听的人还要放下手里的活,把报纸再去默读一遍。
洗涮、打扫、赶牛、背雪、清理牛羊圈、烤馕、修修补补、喝茶、睡觉、抽烟、发呆。牧场生活就这样日复一日轮转。
无论如何,这么辛苦地生活即使一眼望不到头,但心里还是充满无限希望和想往的。
我觉得这里一切都还好。只有一样是适应不了的,那就是用来吃饭睡觉的地窝子。据说这东西冬暖夏凉。
它陷入大地两米深,面积二三十个平方。四壁整齐地砌着羊粪块,上方比地面高出一段盖个屋顶。这就是牧民临时的家。尤其想到晚上翻身可能就碰到羊粪墙,就觉得还是算了吧,不睡了,出去接着放羊吧。
她说,其实那段日子里也时有不愉快的事情发生。甚至不愉快要比愉快多得多。她说得云淡风轻,大概事情过去了那么久,沉淀下来的也只有云淡风轻。
谁的生活不是如此,哪有那么多愉快来找你。都是自找的,连烦恼也是。有些东西要珍惜,有些则必须忽略不计。很多时候,我们就需要这样的选择性失忆。
这本书被我断断续续翻了整整三年,突然在今天发现纸的四周好像有点泛黄,再往前翻,每一页都是如此。是一直盯着它看有些眼花了,还是本身做旧效果,只是一直没发现?四月天看了看,坚持认为是时间久了氧化现象。还揶揄我说,妈你别想了,再买本新的对比下就知道了。
终于还是想不明白,为什么偏偏对这片冬牧场情有独钟。大概就是钢筋水泥的生硬,在有朝有夕的大自然力量的冲击下,有了巨大的撕裂感。你每天所承载的厌倦与渴望和你的遭遇一样,自然而然地发生,又自然而然地终结于某一段落,不偏不倚。
就仿佛自己心里横铺的一片荒漠,寸草不生。终于迎来什么,打破了它的沉闷,一如一场意外的久别重逢。看着成群结队的牛羊从四季路过,它们有笑有泪,洒满你曾一度斑驳的角角落落。你就那样静静地看着,什么都不用说,就足够美好。
翻看四月天的书,发现了一张非常可爱的书签。上面写着:那些年,一起熬夜看足球的日子你还记得吗?我问他,你熬夜看过足球吗?他说,有过那么几次吧,不多。我怼他:这不足以支撑起所谓满满的青春记忆啊?!他说,我的青春就这样被你无视。
他还是一整天抱着电脑上网课,中间下来吃一片面包,一杯牛奶,一个煮鸡蛋。从周二到周六。就不敢想象,有一天去学校上课,在教室坐腻了,黑板的右上角会不会潜意识里冒出一个小叉,总想伸手点一下,把老师一下子关掉。
偶然在公号里读到一篇文章,题目叫做《和喜欢的一切保持距离》。但是,有时候真的做不到啊!欲望和理智它俩老是关起门来打架,针锋相对。而且,大多数都是欲望赢了。当然,它也有招架不住败下阵来的时候。也仅仅是被动地输掉,很不甘心却又无能为力的那种。
三月就要过去了。飞奔的春天追星赶月般惊慌,逆着阳光,逆着风。任凭你,进得来,却出不去。那个叫做心脏的地方,空得像城,挤得也像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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