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父亲节，我们老爷子九十多岁了，也让他洋乎洋乎，过个节吧！
早上告诉他带他出去吃饭，他难为情地说：“不想去了，出门太难，你们自己去吧！”眼中流露出遗憾又惜情。还没等我们进一步劝导，自己立马改口，我穿哪件衣服呢？其实他最喜欢穿我们女儿买的蓝T恤了。自己喜滋滋地换上，哪要我们安排啊！前两天我家先生刚买的那双老北京布鞋，自己也套脚上轻轻地踩着。别看他老，他穿着是很讲究的，一贯干干净净利利索索的风格。
得意的拄着拐杖准备出发！
我们叫好网约车，老公在那头拽，我在这头搬，他自己总是先是把头伸进去，然后再屁股崴，腿往里拖，最后脚挪进车，一场大搬运，比大货物难度系数要高多了。每次提醒他进车步骤，屁股先落座位，然后腿顺着进去，可是啊？你说就瞪眼睛，吓得我们不敢再说，因为怕一倔起来不去了，我们的爱心计划就泡汤了。一爱心自贱啊！
同样下车也是艰难的，没有十分钟是挪不出来的。急得师傅直冒汗，扣分扣钱算谁啊？遇到好师傅还好，遇到心急的师傅我们得陪多少不是笑脸。
我们赶在十一点开门首客，迟了没座位多糟糕，那老人是没耐心等待的。我们每次带他出去，必须提前做好功课，哪家好吃？哪家几点开门？都得摸索得一清二楚。这次安排的是日本料理。因为老人小时候见过日本鬼子，经常和我们说起那段往事：日本鬼子吃饭的样子，兴致上来还教我们两单词：咪西咪西是吃饭，特巴哥是香烟。说完，忘不了解释一下，都是听日本鬼子说的。
开洞了！
老人坐在榻榻米上一脸喜悦。俨然自己是一日本客了。看到端上来的鸡蛋大的小碟，手指着，对对对，日本人都喜欢小碟子。寿司上来了！小船形状的餐具载上来，他嘴角上扬，好奇地拨开，看里面裹着啥？叹气地说道：不过是海苔，黄瓜，虾仁。我说还有牛油果好吃的，很香。他听不见，只管数落他的，突然筷子一扔，哎！就是几粒米饭团裹的。我们哄着，您吃看看，这是日本食物标志，吃日食必点寿司啊！夹了一个，细细吃着，趁我们没注意又夹了一个。眼睛偷偷地瞄我们又迅速地盯着寿司。我们都假装没看见，埋头吃自己的。
炭火拎来了，炉蓖放好，肉一片片地平摊在上。他伸长脖子看儿子在烤肉。听肉油滋滋作响，嘴巴咂巴咂巴。不时问儿子，可以吃了吗？三个连体的蘸酱小盘分别放置不同的调料。他用筷头一个一个点着送到嘴里，吮一下再咂下一个，尝遍后安心地吃肉片。头都不抬一下，儿子不停地烤他不停地吃，我在一旁不停地看。
薯条，洋葱圈，这些属于美餐系列，现在也不分了。难得出来都上点让他过过瘾吧！一根根一圈圈，盘中之餐变成囊中之物。吃完，我让他猜，你吃的是啥？他猜不出，我说就是土豆啊！他不相信，儿子说是的。“日本人真聪明，土豆做得这么好吃。家里做不出来的。”“是啊，一样东西十样做，看你如何创新了，不能老一套一辈子只会炒土豆丝了。”他微微点头。
刺身，三文鱼，大虾……他作罢。老人的肠胃禁不起折腾，也不敢折腾的。
最后上来一碗牛腩咖喱饭。
拌起来，吃得津津有味。吃完，用勺子刮啊刮啊，剩最后一口汤汁都倒进嘴里，这还没放过，又端起来彻底检查一遍，还有最后一粒米，也猎了送进嘴里，这才安心地放下碗筷。
看过碗吃得干净的，没看过碗吃得这么干净的。突然我回忆起，他在家吃饭的情景，是的，他每次都不会浪费一粒米的。一粒饭掉地上他都捡起来立马送嘴里，生怕我们不给他吃，为这事的确气过好几回呢？
老人为何会把碗吃得如此干干净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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