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即是空【飞花絮】7

色即是空【飞花絮】7

1

我叫法海，人人都说我是得道高僧，实则我是神祇转世，前世我是大莽蛇神，人身蛇头，又称作地龙，法咒是“大威天龙，世尊地藏，般若诸佛，般若巴麻空”。所以我年纪轻轻就修炼到“佛我合一”的境界，并被赐予菩提佛光。

我师出姑苏金山寺，奉天承命，云游四海，传播佛教道义，天为盖地为床。时值人间动荡，妖孽横生，我奉师命降妖伏魔。

那日端午节我为追寻一只蜈蚣精进了山林，偶然看见一条小青蛇，它躺在一丛杂草中，尾部在流血，看样子伤得不轻。我寻思着反正那蜈蚣精也跑不脱了，不如先救救这条小青蛇。

我找来治伤的草药，嚼碎后敷在它的伤口上。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起身离开时那小青蛇眼中好像带泪，向我吐了吐信子。

2

我是小青，姐姐被人剜去蛇胆身亡后，我悲愤交加，在山间寻找行凶之人，不料遇上一只蜈蚣精，我拦住她问是不是她杀了我姐姐，她没回答便与我斗起法来，耐何我修为不及她高，一阵打斗后被她伤了腿现出原形。一个路过的和尚救了我，他的手好温暖啊，姐姐以前对我说过，姐夫握着她的手时她便觉得好温暖，不知道是不是这种感觉。可惜姐姐不能再告诉我了。

恢复人身后我葬了姐姐，在她坟前立下誓言：要为她找到凶手，那怕几百年，几千年，定将那凶手带到姐姐坟前祭奠。

不知道那日救我的和尚身在何处呢，姐姐以前教导我：虽然我们是妖，但救命之恩一定要报，不能欠人家的。

我来到了人间，向路上的行人打听到这里叫姑苏城，绿瓦红墙，突兀横出的飞檐,高高飘扬的商铺招牌旗帜,粼粼而来的车马,川流不息的行人,一派祥和之气。奇怪了，姐姐说的雾障我在这里没有看见。

姑苏城初夏的早晨美啊，阳光普照，杨柳堆烟波光粼粼，我突然看见了他，那个救我的和尚：他手执禅杖，僧衣如雪，袈裟如花，眉目庄严肃穆。我疾步上前去正欲施礼。他忽然怒目圆睁一声咤喝：大胆妖孽，光天华日之下竟敢现身人间放肆！我止住了步，这才想起那日在他面前我只是条小青蛇，今日化为人形，他道行了得，竟然看出了我是妖，只是未必认得我是那条青蛇。也罢，既然已找到他，来日方长。这么一寻思着我冲他妩媚一笑：大和尚，我虽是妖，但无害人之心，你大可不必如此。言罢幻影而去。

3

我是和尚，也是男人，但我是得道高僧，师傅说我色受想行识，无我境界唯色界未过，这一界对修行之人亦最为难过，若要达到诸法空相，这一关得度，但稍有不慎，便会坠入阿鼻地狱。我得谨慎小心。

我想起那个蛇妖，那日虽匆匆一瞥，我亦识得她是条修为尚浅的蛇精，我是地龙转世，自古龙蛇相通，得她来助我渡界，便是极好不过的了。但我上哪去寻她呢？

我遵师命于金山寺池中坐禅，万濑寂静，池中生物忌我法像威严，全都退避三舍。

突然耳边传来水溅声，我闭目耳观四方，是那条蛇精，她不请自来了。我静坐不露声色，她吐着信子，扭着腰肢攀上了我的身体：大师，趁着夜色温柔，春色浩荡，你我一起共赴云雨，享受这人间清欢可好？我不屑。依然坐如钟。她更近一步的缠上了我的腰：大师，你可曾记得，你在山间救了条小青蛇？那条小青色就是我呀。我叫小青，姐姐说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我来报恩了。她说着说着又缠紧了我的腰肢，更是把手搭挽在我的脖子上。

我感觉自己的身体开始发热，原来她是那条小青蛇？这是因果，还是孽缘？不行，我是高僧，我的第一忌就是女色。这小妖竟然异想天开，引我破戒？妄想！

她更放肆地把唇贴在我的耳旁：大师，你的手好温暖，我们蛇天生身体性寒，我姐姐说姐夫碰着她的时候她全身的血都热了起来，我碰着大师也是这样的感觉呢。

我的汗开始流了下来，嘴里急切的的念着：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

不是说色即是空么？不是说一切皆属虚幻么？我开始燃烧，流汗，我想我此刻的表情必然是痛苦的。

她继续扭动着身体，吐气如丝：你是凡体肉身，又何必强撑呢……大师......。猛然间我座下春水沸腾，身旁白雾缭绕……

终究，我未能跨过色界，刹那间天雷滚滚，风声鹤唳，我知道，蛇神私通天地不容，我即将坠入阿鼻地狱，电闪雷鸣交加中，小青紧紧的抱住我摇摇欲坠的身体。她流泪了，颤抖着身体悲绝的抱着我仰天怒吼：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主动勾引他的，要惩罚就惩罚我吧。我愿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师傅现身池中莲花上，银发胜雪白须飘飘，眼中满是无奈与惋惜：孽啊，是孽还是你命里的刧……。

雷鸣来的更猛烈了，步步紧逼的向我滚来，我反而冷静了，惧怕与慌乱归于平静，只有一切开始失去，开始消失的这一刻，我才看清了自己的内心：我对小青产生了情愫，在第一次见面时，就已经产生了。

我扳过小青发抖的双肩：有过痛苦，方知痛苦，有过执著，才能放下执著，有过牵挂，才能了无牵挂。

一道天雷准准的劈向了我，我猛的把小青推了出去，在雷击中我身体的刹那，我用元神意念聚拢，化为一只老鼠。青儿不是喜欢吃老鼠么。

4

因为我所谓的报恩，因为我不能自持的欲望，害了给我温暖的人，那日天雷滚滚，上天大怒，在他推开我的瞬间，我跌落水中现了原形晕了过去。醒来后我遍寻不着他的消息，我在金山寺门口跪了三天三夜，求他师傅告诉我他是坠入了阿修罗道还是畜牲道，师傅始终闭门不肯见我。我一定要找到他，哪怕他坠入十八层地狱。

说来也怪，我从金山寺离开后，有一只小老鼠一直跟着我，更奇怪的是我觉得它很亲切，不想拿它果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