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

我其实不怎么喜欢猫，因为出身先生世家，猫是一种阴气很重的动物，我先天的就对它们喜欢不起来。再则，作为宠物，猫的忠诚也实在难以培养了些。它更像是误入凡间的精灵，哪怕是出生在你的怀里，嗷嗷待哺，温情脉脉，也总会在某一天忽然离去一段时间，带着一身脏乱疲惫回来，或者干脆就不再回来了。

但今天我要讲的故事不是深受铲屎官宠爱的宠物猫，而是流浪猫。

最早的故事是从一只圆润大胆的成年公橘猫开始，在我第一天搬进这栋宿舍楼开始，它就是这里的“土霸王”了。我经常看到它趴在缠着厚厚的保温胶带的暖气管上面趴着小憩，慵懒舒适。我很爱吃鱿鱼条、章鱼足片之类的海鲜零食，而这些咸鲜的美味在某一天吸引来了它。它用自己肥硕的小爪子推开了虚掩的门，溜了进来。我给它准备了温牛奶和鱿鱼条，而它优雅地停下，享受了这顿美餐。这之后，它又光顾了几次，甚至还上过我的床，直到第二年春天，它忽然消失了，像一片路过的云彩，什么都没留下。我是有些怅然的，这样一个小精灵踱进我的房间，给我留下了许多回忆，但它终究离我而去了。

    我以为这个故事结束了，当然，我错了。第四年的秋末冬初，它回来了，带着消瘦的身子和五只约三个月大的小猫，两只橘猫，两只狸花猫，一只三花猫。我和这一大家子重逢在宿舍楼前的草地，它一定是认出了我，抬头骄傲又漠然地看我，小猫们则是各自玩闹着，没给我任何关注。我抿抿嘴，回去网购猫粮。

法国梧桐的叶子一茬茬地落，茵草也干枯泛黄起来，天津的最低气温已经到达六度了。好心的宿管阿姨给它们准备了铺着旧衣服的纸箱，它们也住的很习惯。我买的猫粮也到了，每天喂它们一到两次。

流浪猫没有我们想象中那么可爱，它们皮毛干枯没有光泽，眼屎结成球状，身上有北风都吹不散的臭味。它们大多胆小怯弱，对一切风吹草动敏感戒备，正如大橘猫带回来的五只小猫。但它们也比我们想象中聪明，我第一次带去的猫粮不多，大橘猫一口没吃，全让给了小猫，自己缩到了废弃的自行车篓里了晒太阳。直到我专门为它装了一小碗猫粮呼唤它，它才慢慢踱过来，一边吃一边用额头蹭我垂下的手心。

我喜欢看着它们，看着它们的眼睛。小猫们的目光是怯弱闪躲的，但明亮干净得出奇，我第一次感受到水灵灵的眼睛是怎样的一种形容。大橘猫是唯一敢跟我对视的猫，许是旧识的缘故吧。它的眼神总是平淡的，带着人类老者的沉静与沧桑，放佛什么都改变不了它，什么也打动不了它。它总守在小猫的身边不超过一百米的位置，晚上，它会睡在纸箱子的外侧，用大半个背脊堵住寒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