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老家的村后山的大石头下有一湾清泉,泉水是从石缝中流出,故曰:石泉。
泉水白亮清澈,甘甜凛冽。泉水上面的大石头上长满不知名的花草和几
颗大松树。石头上长着一层厚厚的苔藓;石头的下面有个半圆形的黑洞,从黑洞的里面长出一些藤蔓,沿着石头下方攀爬到松树上,紧紧的缠绕住树干树枝,再从周围散开,自由生长。泉水的出口
是一方石头,在靠近泉眼的地方有一个人工凿的两尺见方的水池,刚刚好够
容纳两个竹水勺。水池的前方是几块石板铺成的小平台,可放置水桶等。连接小平台的是一条蜿蜒的小路,小路是用石板筑成的,一阶一阶的。在有人家的地方便分出许多岔开的小路来,小路四处蔓延,通向各家各户。
小时候,听祖辈人讲,在泉水后方的大石头下有个山洞,可容一
人进出,山洞里面有石桌石椅等,山洞里有石阶,再往里面走可以听
到哗哗的水声,有时能听到山背后村子的鸡鸣狗叫。也有人说是旧时代的地主,为了躲避土匪抢夺,藏粮食和金银珠宝的地方。而如今这里只有潺潺泉水流出,什么都不曾有。每每再回故乡,在到石泉旁停留时,石头后方的山洞也再没人在提及,传说是真是假也不得而知。只是关于石泉的所有记忆依然崭新。
小时候,每天清晨,天刚刚蒙蒙亮,晨雾在还未散去。就会听到
奶奶在催促:“飞飞,去石泉挑一担水来”。我赶紧爬起来,去晚了
要排队,等待的时间可能更长。我担起水桶出发,路边的小草草尖泛
着露珠,裤脚不小心碰到露珠落在拖鞋上,滑滑的、凉凉的、冷冷的。
从我家的到泉眼大约300米,一段相对平坦的土路,土路的尽头是石
阶,一级一级很是陡峭,石阶与石阶之间还会长出一些小草和小花。路旁有几棵很大的香樟树,从树底下走过,能闻到一股香樟树的清香,
让人神清气爽。拾阶而上,地势平缓,有一栋青砖黛瓦的明清风格的
房子,房前的晒坪是用青石板铺成的,石板上有一些凹凸不平的痕
迹,穿过晒坪有个小的池塘,从池塘的坝上走到小平台上,就到了石
泉。放下水桶,用水勺拨开松叶,舀一勺,咕噜咕噜下肚,完
成了装水前的仪式。泉水清甜可口,喝完神清气爽。装满两桶会后,池子里里的水慢慢减少,要过大约5分钟左右才会满出。担水回到家里,奶奶已经生好火,开启一家人一天的生活补给。
那时,记忆深刻的是夏天,用石泉冰冻西瓜、香瓜、黄瓜、西红柿等蔬果,成了我们村里每家每户避暑必备品。傍晚时分,在晒谷坪摆
上一张方桌,几把椅子,大人们喝喝茶,聊聊家长里短,孩子们便会从保温瓶里倒出泉水,再配上刚刚泡好的酸豆角、酸萝卜等,喝一口泉水吃一口酸豆角,夏日的酷暑立刻在唇齿间消退。小伙们喝着泉水,吃着酸菜,追逐着萤火
虫,到了夜深,都还没有要去睡觉的意思。大人们边
收拾的桌椅,边催促……
后来,我渐渐地长大了,奶奶却老了,去了另一个世界。
再后来,走出山村,去省城求学,遇到我曾以为最让人垂涎的饮料——
汽水与可乐。与此同时却还发现了无色无味的矿泉水居然也摆在货架上售卖。泉水——我们家乡是取之不尽的,居然还有人卖。那司空见惯的普通泉水,换了新装后竟然价格不菲。我和父亲笑了,也诧异了。
我们村的那湾泉水,是乡亲从石缝中挖出来的,大石头底下,汩汩清泉。夏天是清凉凉的,冬天是热腾腾的。
如今,每次回家,我带上几个空瓶,跑到后山装满水。父母会用责备的眼神告诉我,“飞飞,喝生水不好,容易拉肚子。”我告诉父母,
我不喜欢喝汽水了,只喝矿泉水,特喜欢家乡的石泉水,我告诉父母,
矿泉水才是最好的饮料。但我没有告诉他们,我喜欢这石泉水,其实是因为身在异乡时对家的想念。
我喜欢那白亮清澈、甘甜凛冽、又无色无味的石泉,从山涧蜿蜒而下,一路慢慢流淌。我想念家乡一草一木,青松护佑的藤蔓自由生长,雨露滋润着万物成长。我最想念的还是家乡的人们,已经故去的奶奶,已经年迈的父母。亲人的爱像那浩瀚无边的海,永远汹涌着我的心怀;更像这一湾沁人心脾的石泉,甘甜清澈,永远滋润着我,激励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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