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时间又过去了一年。
此时我们结束了书店业务,将商铺出租,带着女儿来到加拿大生活,小美就读一家私立高中。
萧晨去世两年多了,韩雪既不给我看遗嘱,也没有建立信托的行动,我与她联系,她都躲闪回避。
时间拖得越久,我就越焦虑。
我该不该起诉韩雪?我在犹豫中度过了很多个不眠之夜。
我睡不着觉时,石健总是陪着我,他不曾厌烦。
这天,我终于打定主意,我对石健说:“我要起诉韩雪!”
石健叹了一口气,说:“你跟韩雪的恩怨要算是宿怨了,让你放下这一切太难。萧晨的遗产是你命定的一条坎,你不想垮也得垮过去。”
我说:“以我的自尊,我不可能求她,像要饭似地求她给我女儿建立信托。”
他点着了一根烟,每当他需要思考时,他就会点一根烟。
我道:“唯有起诉她,才能让她以平等的姿态和我坐到谈判桌上,为我女儿建立一份法律文件,保证她能得到信托。”
扫帚不到,灰尘不会自己跑掉。没有监督,就没有规则的建立和执行。这监督的责任落到了我这个母亲身上,我责无旁贷。
他思考了一会儿,说:“行!你不可能将这事放下,与其让你日夜被这件事煎熬,不如快刀斩乱麻,找一个律师递交诉讼文件,我陪你飞回国内去和律师谈,起诉不是目的,达成协议才是目的,最好可以速战速决,以免擦枪走火,越演越烈,伤人伤己,说到底,这是一个家庭的内部事务,不是敌我矛盾。”
我点了点头。
他继续叮咛我:“你要控制自己的欲望,不要陷入为恩怨进行的争斗,更不要替女儿贪婪,这对你本人身心健康没有任何好处。”
我点点头,对天起誓:只要韩雪为小美建立信托,我就放手。
真要起诉韩雪了,我有些不安,假如韩雪有诚意建立信托,我起诉她是否破坏了和谐关系对女儿不利?韩雪和露丝孤儿寡母挺可怜,我起诉她是否不义?
我做事会缺乏主心骨,石健在我生命中最为重要的作用就是成为我的主心骨。
“老公,”我叫石健———我们虽然这时候没有正式结婚,但私底下我们总是以夫妻相称,“你说我就这么起诉韩雪,是不是有点不义?”
我的眼前闪过韩雪饱含泪水的眼睛,她在参加萧晨葬礼时摇摇欲坠需要人搀扶的瘦弱身影。
石健道:“你当然不义。”
这人说话就是这么不客气。
他补充道:“韩雪承诺了要给小美建立信托,至于为什么没有进展,咱们也不清楚,可能法律手续复杂繁琐吧。”
我又问:“干不义之事要下地狱,你陪着我干不义之事,你是否将来也要跟着我下地狱?”
石健说:“我只干我觉得应该干的事,是上天堂还是下地狱,上帝说了算。与其让我老婆日夜煎熬睡不着觉,不如陪老婆找律师把这事办完。要是为这事让我下地狱,那我不怕下地狱,下地狱就下地狱!”
石健,你真爷们!
我又问道:“你说,假如我不起诉韩雪,假如我就一切由着她,她是不是也会为我女儿建立信托?”
“她会。”石健很明确地说。
我大跌眼镜。
既然他认为韩雪会建立信托,为什么他愿意陪我打官司?
他解释道:“韩雪会建立信托,但她只会按她的时间、节奏去做这件事。她不是孩子的母亲,她不会有你的焦急。你放不下对她的恩怨,她也放不下对你的恩怨。她只会在你让她心里舒服时,凭良心完成这件事。以你的性格,你不可能忍受她这么干。这件事总得解决,拖的时间太久你太受煎熬。”
我在鼻子里“哼”了一声,表达对韩雪的不满,我道:“金钱是有时间成本的,萧晨准备注入信托的资金,在两年后的今天,和原来的数额一样吗?再说,如果我不采取行动,这事可能会拖上十年。萧晨准备注入的资金在十年后还和十年前数额相同吗?”
石健道:“不管怎么说,韩雪两年时间躲躲闪闪,不向你清楚交待萧晨遗产,是她不对,你起诉她情有可原。你做事太优柔寡断,我要是你,要么放下想都不想;要么说干就干,干就干了。你与其这样自己折磨自己,不如快刀斩乱麻,通过法律途径解决这个问题。”
那就干吧!
石健愿意为我下地狱,我愿意为我女儿下地狱。
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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