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玛

亚玛

        一夜的大雨洗净了所有尘埃，给世界一个清新。那嫩的绿的叶在阳光下泛起片片金光，雨后的天空犹如蓝宝石一般，湛蓝湛蓝的。淡淡的云彩轻柔飘逸仿佛那洁白圣洁的哈达。

        自己坐在草坪上静静地仰望着这片天空，思绪飞扬仿佛一下子就回到了记忆深处那橄榄绿的点点滴滴。记忆中那粗犷的线条，憨厚的笑容，深情、热切、温暖的熊抱，伟岸的康巴汉子，来自高原上的问候“扎西德勒”。

        亚玛泽仁是自己警侦连的老兵，来自四川甘孜州藏民区的。甘孜州有多远，那时年轻的我们根本不知道，反正就明白一点别人一个月的探亲假，亚玛就比别人多半个月。坐五天的火车，转两天的汽车再走十来里的山路才能到他的家乡。

        新兵三个月集训后自己跟着新兵班长一起来到警侦连。到了连队我们又是新兵，那时候部队有个传统，新兵下老连队以后每天都要去炊事班去帮厨。

        那时老连队140多号人吃喝就靠炊事班5、6个兵负责，有点应付不过来，所有每天就轮流派我们刚下连队的两个新兵去帮厨，当时的亚玛泽仁就是在炊事班。

        记得自己第一次去帮厨时，值班的就是亚玛泽仁。当时自己一到炊事班看到亚玛泽仁给自己第一眼的感觉就是，我靠，和自己一比简直就是巨人一个。

        1米9左右的身高，体重差不多有200斤，当时自己心里不免有点丝丝打鼓害怕起来。但是亚玛那憨厚的一笑，少数民族特有的淳朴，让人如沐春风，顿时打消了心中的种种顾虑。特别是在饭菜熟后给我们还特意打了点鸭块尝先，就如一个邻家的大哥哥一般。

        慢慢地接触多了，也更深刻地了解到他。亚玛泽仁在全连和所有人不管新兵老兵都相处融洽，事情都是抢着干，默默地不作声。特别是在六月全军侦察兵宁波东海海训的时候自己就和他更融洽了。

          每年一次的海训，武装泅渡，攀岩、武装越野是必练的科目。后面两样自己还能勉强应付过来，最吃亏的就是武装泅渡（说简单一点就是海里游泳）。小时候在家里父母管教严格，禁止池塘玩水。那时别的小伙伴整个夏天都是泡在水里，要不就是池塘里戏水，要不就是摸螺丝。游泳从小就无师自通，练就了本领。而自己就是旱鸭子一个，别人都会游泳，就我和亚玛泽仁不会。

          他也是旱鸭子一个，在那个缺水的海拔高原，有时喝的都是化了的雪水，更别谈有池塘游泳了。我们俩个跟别人根本不在同一个起跑线上，当时确实吃了不少苦头。

          蛙泳的岸上动作趴在长长的板凳上练了好几天，现在都还清晰地记得那套程序。双脚成外八用力往后蹬，在蹬的同时，双手伸直并拢慢慢划开水面，再抬头吸气。

        但在岸上动作练的好好的，到了水里我和亚玛就成了秤砣，一下就咕噜沉了下去，那又腥又咸的海水自己不知道喝了多少。现在想起来都有些害怕心里一直有阴影，至今都没去过海边。

      那时班长把我从橡皮艇上踹下去，等喝够了水之后，再由在周围保障安全的老兵架起来，放在橡皮艇上休息一下又下水。当时年轻的自己甚至抱住班长的大腿哭着不想下去，但还是又一次被班长踹了下去，就这样周而复始不到两、三天就学会了游泳。

      现在想想当时也多亏了班长的严厉，不然现在还是旱鸭子一个，夏天想都别想泡在长江里。亚玛当时就幸运多了，可能他体型太重了，扔下去就一沉到底怕不安全出事故就没让他学。每次自己一游玩他都在旁边给我打气。这么多年过去了，不知道游泳他学会了没有。

        年底部队的联欢晚会自己第一次真真切切地看到亚玛和他的老乡们，身穿着藏服，头戴着毡帽，脚穿着藏靴，手捧着洁白的哈达翩翩起舞，离得那么近，是那么的真实，那画面美丽极了，这么多年后一直留在记忆深处无法抹去。

      从那以后有空的时候我们总缠着他讲几句藏语给我们听，并且还让他教我们用藏语写自己的名字。在部队的退伍留念册上他也用藏语写下了那暖暖的祝福，可惜自己的名字怎么念怎么写早已经忘了，只记得“扎西德勒”这句饱含深情的祝福。

          到了第二年，连队有报考军校的指标。自己就报名了，报名之后日常的工作、训练就不用参加了。

        那时亚玛也在一次训练中脚受伤了，起因很简单就是一节枯草根插入脚后跟里，没有及时发现最后导致伤口化脓、感染，走起路来一瘸一瘸。他这个情况也就不能训练了，于是连队把我和他分到一起看守警闭室。

        那时的警闭室就我和他俩人，不用出操点名，他是老兵带头负责。尽管没人检查内务但每次的大衣被子都在他的要求下叠的整整齐齐。

      当时为了照顾我学习，每次都是他去连队打饭，隔个两、三天他就要去一趟卫生所，然后一颠一颠的回来之后，拿着医用棉签把伤口的化脓挤出来，再用白纱布把脚小心的裹好，每次看着他疼得皱眉的样子，自己当时心里感到一阵阵揪心的难受。

          两个人在一起相处的日子里，平时我看书的时候，他也就在一边静静地练字。偶尔空闲时他也给我讲述西藏的民俗风情。那虔诚的信仰，暖暖的酥油茶，喇嘛的转轮，天山的雪莲，还有那牦牛，知道他们女孩嫁人那时父母一定要陪一头牦牛作嫁妆。

      自己还有幸尝到了他从老家带来的牦牛肉做的香肠。美味、可口，让人馋的流口水，甜到记忆深处，再也没有吃到过这么好的香肠了。那时唯一的遗憾就是亚玛当时那么的照顾我，自己最后还是没有考上军校。

          日子就这样流逝着，转眼之间就到了退伍的时候，自己还记得当时问过他退伍后怎么办？他当时也是无奈的说道，现在腿也搞伤了，看部队能不能给个证明，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那低落的情绪仿佛感到一种英雄末日般的凄凉，让自己丝丝心疼。终于到了退伍离别时那闪动的泪光，有力的熊抱，从此之后就天各一方，杳无音讯。

        这么多年过去了真想问问你，班长，腿好了吗，过的幸福吧，好想再尝一次你用茶壶煮的香肠的味道。在那天也蓝，地也蓝的高原，嫂子应该很美吧，那美丽的双眸就像一汪清泉般明亮吧。

          十多年过去了，身边换了好多人，桌上倒过很多菜，杯子洒过很多酒，那时是最骄傲的我们，那时是最热血的我们，那时是最浪漫的我们，那时是最无所顾忌的我们，那时是光芒万丈的青春。

        一晃人到中年，有时回头想想，人生的路上就是这细小而琐碎的点滴温暖支撑着我们一路走来，让我们在这个薄情的世界里不再孤单，再一次谢谢你们，感谢那段青春岁月里兄弟般的陪伴。

      愿陪我走一程的人谢谢你们我记你一生，愿陪我走一生的人那我就只能感谢老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