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小桡都没有看到王拣。校园那么小,相遇却很难;同学那么多,在意的就一个。
小桡找过班长,问了好多关于王拣的事。她时常想象着,她站在他的班级门口,等着他出来,看他放学回家,看他在路上匆匆走过。她甚至在每次学校集会的时候,四处寻找,以为可以看见他。
十四岁,情窦初开的年纪,沾染了多少幻想,留下了多少天真?
可小桡顾虑很多,她怕被同学们发现告诉老师,她怕当成典型在每周一的校会上被批评,她怕这件事传到爸爸耳朵里,她更怕王拣从别人的嘴巴里知道自己。
她只有努力学习,努力做好每一件事,她想凭借自己的努力赢得荣誉,然后在领奖台上,通过扩音喇叭传出她的名字,让王拣知道自己。
没有人告诉她,该怎么做?
在小桡的想象里,她不需要接触太多的人。只要她和椿儿一起生活就足够了。
一片绿绿的草地,流过潺潺的溪水,花香揉进风里,飘向云朵,吸进鼻翼,蝴蝶飞舞,鸟儿唱歌,阳光温柔的照在脸上,映出女孩甜甜的笑容。偶尔有松鼠跑出丛林,带来浆果和动物们写给小桡的信。
椿儿作画,小桡写诗,不拘泥于色彩,不受限于格律,只要她们喜欢,就是好的。小桡,只要和椿儿在一起,就足够了。
简小桡、沐椿儿。沐春儿、简小桡。
沐椿儿和简小桡,是从小一块儿长起来的伙伴。沐春儿的父母都是初中老师,和简小桡的爸爸是同事,上小学以前,她俩家住前后院。
尽管小桡第一次搬家后,她俩没能上同一所小学,可因为校舍重修,她俩还是有一个学期在同一个班,偶尔周末,双方父母也会带着她们来学校玩。而这种童年的记忆延续到初中。
初中时,她俩同校、邻班。她们的关系怎么说呢?就像水与风,互相吸引:椿儿是水,清澈透明,可以温暖如春,也可温柔似水;小桡像风,自由无状,风过处荡起一片涟漪。
在简小桡的心里面,沐椿儿是她生命里的希望,是任何人不可替代的朋友、知己。
沐春儿喜欢画画,她可以直接用圆珠笔画画,画出的猫儿、蝴蝶生动可爱,画出的小女孩美丽端庄,尤其是眼睛,格外灵动有神。
有一日周末时,简小桡去沐春儿家里玩,她们在大仓库里,找到了两块画板,可以用粉笔画画。简小桡觉得画画很难,总是找不准该从哪里下笔。
沐椿儿告诉她:“其实画画很简单的,只要是你真的喜欢他,就一定可以画出心中他的样子。”
这句话,在简小桡心里落了根,她的脑海中出现了一只嗡嗡嗡飞来飞去的蜜蜂,在花蕊中吸吮着蜜汁。她开始画,擦擦画画之后,一只小蜜蜂落在画板上。那大概是她有史以来画过的最生动的画了,甚至于以后的漫长岁月里,她都没能再画出这么像的蜜蜂。
小桡并不知道,在她满心幻想的时候,椿儿正埋在书海里,拼命地遨游。
椿儿的爸妈开了补习班,补习语文、数学、英语。椿儿在这样的氛围中,一页一页做着数不清的习题。
相比椿儿,小桡要乐观的多。她一向认为自己天生悟性高,没有学不会的知识。
这种想法,在一次班主任的英语课上,被斩断了。
单元测试,满满的一张英语卷子上只有选择和判断题。这张卷子,老师已经讲过一次了,是掰开了,揉碎了,一道一道讲解的。说白了点,背背答案再填写也能及格了吧。
可简小桡看着试卷上密密麻麻的字母,顿时感到一阵眩晕,班主任还站在她旁边,盯着她答题,眩晕的脑袋上,渗出了密密的汗珠儿。
可想而知,她连及格线都没过。班主任站在讲台上,手里的教鞭敲打着黑板,发出啪、啪的声音,他气到发抖的声音传入小桡的耳朵里:“讲过的题,讲过的题呀,你们长没长心?”
为什么要有学习这种事,为什么有好好的语文课,还要加上英语呢?学好语文就可以了呀。
可以吗?可以的话,就不会有下一堂课,语文老师的谆谆教导了。语文老师站在讲台上,苦口婆心的说:“作文写的再好,你字迹不工整,一样得不到高分。初二了呀,再有一年就要中考,中考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你要选择去哪个高中了,咱们家这就一个,多少分都能上,那你就不想念更好的高中吗?不想离开咱们这个乡,去县城看看吗?”
才初二而已,有必要这么着急吗?她似乎忘记了曾经想要的努力,想要让王拣在广播里听到她的名字。
她突然萌生了一个想法,从此便一发不可收拾。
她存钱买了一个带锁的日记本,粉粉的封面、散发着淡淡香味的纸。她端坐在书桌前,郑重其事的打开日记本,在第一页上留下了几个歪歪扭扭的字:
沐春儿、王拣、简小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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