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着月亮跑

和沈恹在一起的第七年，我等来一场婚礼。他的朋友笑说，我这个舔狗迎来了春天。似乎没人知道，沈恹用了三年才让我动心。婚礼那天，他养的小情人穿着婚纱来抢婚。沈恹表面护我，当晚却找小情人洞房花烛夜。我没有哭闹，安静搬出独住一夜的婚房。再次穿上婚纱那天，沈恹疯了。他穿上西装来抢婚，我淡漠看他，在他的注视下，给我的新郎戴上婚戒。 1和沈恹相识第十年，他搂着我开玩笑似的说：「林听，你这样的女孩儿，更适合当白月光。」我听着他的话，红了眼眶。白月光，是用来遗忘的。得不到的，才叫白月光。我以为，他要跟我提分开。沈恹却吻着我发红的眼，声音是致命的蛊惑。「可我沈恹不喜欢追着月亮跑，我要把月亮亲手摘下来。」泪眼模糊中，我看着他单膝跪地，打开躺着一枚戒指的盒子。冰蓝的宝石像极了月光色，这是他为我量身定制的求婚戒指。沈恹仰着头，眼中的笑意和期待怎么都藏不住。「林听，嫁给我。」冰蓝钻戒戴在指尖时，我真以为，我们会恩爱一辈子。我做好了当一个妻子的准备。甚至连将来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可求婚后的第三个月，沈恹身边多了一个笑起来如太阳般的女孩。 2起初我问他时，提起女孩的名字，他总是满脸不耐。「不过是一个还未经受社会毒打的天真蠢货。」女孩叫秦笑，人如其名，很爱笑。刚刚大学毕业，靠着出色的学历及学习能力，通过校招进入沈氏。报到第一天，就和沈恹在电梯里撞了个满怀。沈恹以马马虎虎为由，毫不犹豫扣了她一天的工资。她不难过不气馁，也没有抱怨。当天下班时，笑眼弯弯给沈恹递了一封手写信：「秦笑认错，秦笑不该在公司鲁莽，更不该撞到沈总，好在沈总没有受伤，秦笑给沈总真挚道歉，对不起！ps：沈总身上很香，有阳光的味道。」这封信是沈恹带回家后，我打开的。一时间说不上心里什么滋味。沈恹看了后啧一声，扯过扔进了碎纸机里。然后将我压在桌边细细啃咬：「别理，她就是个神经病。」可是在一个月后，冒冒失失的秦笑，被沈恹称为神经病的女孩，从实习生里脱颖而出。岗位搬进了沈恹的办公室，成了他的生活助理。嗯，生活助理，与工作无关。主要任务是，给沈恹泡咖啡，给沈恹点餐。沈恹睡着了给他披外衣，沈恹喝醉了给他端蜂蜜水。其实也挺正常的，只是沈恹每次回来，在餐桌上都会跟我吐槽秦笑。吐槽她的笨手笨脚，吐槽她的笨头笨脑。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说起这些时，他眸中的光刺得我心疼。我放下碗筷：「除了秦笑，你没有别的能和我聊了吗？」沈恹先是一愣，随后漫不经心的笑：「遵命，老婆大人。」可是第二天，就有公司员工给我发来一张照片。秦笑挤不进电梯，沈恹拽着她的手带她进了总裁电梯。当晚，我收到了一条好友请求。备注明晃晃的：秦笑。 3我同意了请求，她倒是礼貌的和我打招呼。「林姐，我是秦笑。」「加您微信，是因为想到沈总平时爱喝酒，有时候喝醉了就在公司躺下了，我有时也不能总在他身边，所以问沈总要了您的微信。」「下次沈总喝醉，我联系您。」三段话，她反客为主。仿佛她才是沈恹的未婚妻。我没回消息，她也没再找我。心血来潮点进她的朋友圈，看到一张张精心摆拍的照片。都配上了调皮又有趣的文案。「今天给老板手磨咖啡烫到手，老板没接杯子，握住了我的手！我宣布！这是今天最最开心的事情！」配了一张烫红手的照片。「老板总说我笨手笨脚，又什么都爱让我做，他做合同时，甚至让我给他喂饭，我也无奈，可是他是老板诶！」配图一张沈恹的办公桌，还有他拿着钢笔的手。……点点滴滴，像极了小情侣在秀恩爱。我点进我的朋友圈，只有几条帮朋友宣传的文案。没有沈恹，也没有爱情的影子。我想了想，分享了我和沈恹婚礼的喜帖。其实我们早早就给亲朋好友们发了请柬，电子喜帖可有可无，在此之前，我从没想过要发朋友圈。发完，后知后觉，我怎么跟一个小女生较起劲来了？沈恹整整一周没回家。没信息，没电话。我打过去时，接电话的是秦笑。「林姐，沈总飞国外谈合作了，现在在谈判桌上，不方便接听电话。」我沉默着挂断。沈恹是怎么了？怎么好像突然忘记我了？以往出差，哪怕只是隔天就回来，他都要抱着我墨迹许久。夜里还非要打电话听我说晚安。可现在他一走就一周，甚至连出国的行程都没告诉我一声。第二天，我在新闻报道上看到了沈恹。西装革履，衬得冷白皮的他骄矜冷贵。在媒体镜头前，他用流畅的英语说明公司目前的发展前景。媒体更好奇他的感情方面。「听说沈总好事将近，请问沈总娶到自己最爱的人了吗？」沈恹的眼眸似盛满星光：「我想要的，就是我的。」他在商场上雷霆手腕，在情场也如此。追我那三年，已经充分展示。媒体又问：「你有什么想对爱人说的吗？」沈恹看向镜头，唇边勾着笑：「等我回家。」可是那晚直到第二天晚上，沈恹都没回来。我坐在漆黑的客厅，想着他说的话。沈恹，你还要我等你多久？手机响了，是秦笑的视频邀请。接通，就看到秦笑一双笑弯的眼：「林姐，沈总让我告诉你，他今晚还有事忙，就不回去了。」看背景和嘈杂的声音，应该在酒吧。爱上我后，沈恹在追我的那三年已经彻底告别酒吧了，后来谈事都约在高端会所之类的地方。现在他在酒吧，喝的烂醉。我为什么知道？因为秦笑挂视频前放下了手机，一闪而过沈恹枕在她大腿的画面。心跳重重一沉，仿佛坠入冰窟。我蜷缩在沙发上，用力抱紧自己。没事的，不是有种情况叫婚前综合症吗？沈恹可能就是太累了……等他回来好好谈谈，就好了…… 4隔天夜里，沈恹终于回来了。我刚洗好澡准备休息，身后传来开门声，脚步越来越近，身旁的床陷下，我也沉入他的怀抱。他抱着我，微凉的唇轻轻摩挲着我脖颈，声音低哑：「乖宝，我好想你……想抱你，想亲你，想要你……」我眼眶一酸，却躺着没动。明明等了他这么久，他终于回来时，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从何说。算了，就当我睡着了吧。在情事上，沈恹向来不尊重我的意愿。有时候我累得睁不开眼，他也要抱着，强势索求。有时甚至睡了，也会在颠簸中醒来。这次也一样，他将手探入我的睡衣。手腕被我攥住。「没睡？」他低声问。我推开他的手：「很困了。」声音哑得可怕。似乎把他吓一跳。赶忙摸摸我额头，又紧抱住我：「怎么了？是生病了吗？有没有不舒服？」为什么一副仿佛很担心我的样子啊？分明一走就是十多天，也不跟我联系啊。想不明白，也懒得想了。我裹紧被子，将头也埋进去：「我要睡了。」沈恹是个敏锐的人，他很快察觉到什么，撑起身趴在我身上。「生气了，嗯？」随后搁这被子揉我脑袋。「乖老婆，我错了，出差太匆忙，没来得及告诉你，是我的错，以后不会了，我们的婚礼剩下三天了，不生气了行不行？」 5第二天，我刚醒来，沈恹就给我备了一桌的菜，我坐在餐桌前，看着他戴着围裙在厨房兜兜转转。忽然想起刚在一起那会儿，沈恹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却在一次我肠胃炎住院时，短短三天学会了营养餐。我随口一句好吃，他开始深耕厨艺。沈恹就是这样一个人，只要他想的，都能做的很好。七年时间，他的厨艺已经媲美五星大厨。在家做饭的那个都是他。仔细想想，似乎求婚后就没吃过他做的饭了。看着沈恹还在洗菜，我出声制止。「只是早餐，你做太多了。」沈恹听到我声音忙抬头寻我，目光停在我身上后，冲我笑起来：「你瘦了，我不在家这几天，你肯定没有乖乖吃饭，我要多做点，把你养回来。」说完又皱眉唠叨：「你有肠胃炎自己不记得吗？真是我不在身边就不懂照顾自己，让我怎么放心？」我没接话。不知道能说什么。他终于做好最后的菜，坐在我对面。可是以前他都是坐我旁边的，笑说无论做什么都要跟我肩并肩。不知不觉，他已经开始跟我拉开距离了。「傻瓜，不用等我，菜凉了就不好吃了。」我拿起筷子，心不在焉吃着。这种压迫的感觉快让我疯掉，我还是没忍住，看向他：「沈恹，你是不是累了？」对这段感情，是不是累了？沈恹放下筷子给我盛汤，轻轻在我脸颊捏一把。「不累，就是最近太多公司的事要处理了，我要把婚后两个月的时间空出来。」我眨了下眼，本能问：「做什么？」他无奈笑了下：「陪你去冰岛旅行啊，你自己说的，你忘了？」有一瞬恍惚后，我记起来了。这是一段很久远的记忆了。八年前，他还在追我那会儿，我们玩真心话大冒险，我输的彻底，他也不问让我尴尬的事，问我度蜜月想要在什么地方。我答冰岛。也不是多憧憬，其实没考虑过，只是让我回答的时候，脱口而出。没想到我随口说的一句话，他记住了，还记了八年。我想，或许我误会他和秦笑了。秦笑一直以来的所作所为都带点茶味，从头到尾都在有意挑拨我和沈恹的关系。我该相信沈恹，相信这个爱了我十年的男人。我开始期待我们的婚礼了。 6婚礼那天，宴会厅觥筹交错。我穿着婚纱走进时，全场目光聚焦。我没有亲人，独自踏上红毯。走向沈恹，走向那个将要跟我度过一生的男人。突然听到人群有人低声议论。「舔狗也有春天。」「舔狗，舔到最后什么都有。」「确实漂亮，能拿捏住沈恹，不是奇怪。」语气满是嘲讽。这些都是沈恹以前的朋友，青少年时期的沈恹，又疯又野，喝酒泡吧打架飙车，什么都来。他追我那三年，我明确表示不想要太乱的人际关系，他就为我疏远了这群狐朋狗友，只是偶尔联系。他们认为是我绑住了沈恹的脚步，讨厌我，眼里心里都是瞧不上，说我是沈恹的舔狗。这次也是，声音压低，掌握在刚好能让我听见的程度。我当听不到。今天是我最重要的日子，这些都是路人。他们说的话不重要，只有我和沈恹，我们才是最重要的。走进沈恹后，我瞧见他蕴着红的眼尾，眸中有泪光闪烁。他将我的手攥在手心，声音都颤抖：「林听，你终于嫁给我了……」这一刻，我忘却了一切，只看得到他，以及他眼中藏不住的爱意。司仪开始主持婚礼，流程词说得郑重无比。年轻富贵，生老病死，相伴一生。愿意吗？我望向沈恹，露出多天以来第一个由衷的笑容。「我愿意。」沈恹藏不住笑，瞧着我的目光炙热无比。「我……」「你不愿意！」门突然被推开。进来一个穿着白色婚纱的女人。是秦笑。她提着裙摆跑进来，瞪着一双发红的眼死死盯着沈恹。「沈总，你不愿意对不对？」宴会厅里的沉默落针可闻，众人都目瞪口呆看她。包括沈恹。他攥着我的手，攥得很紧，蹙着好看的眉看向秦笑。秦笑扬起她招牌式的笑，像个小太阳。「沈总，我喜欢你啊，你知道的对不对？」「我知道我不自量力，和林姐姐相比，我不了解你，也没那么好的脾气，可是我一定比林姐姐更爱你。」「你不知道，穿上这件婚纱，我用了多大的努力……」她努力笑得更灿烂，朝沈恹抬起手。「沈恹，跟我走好不好？我不怕被骂小三，我只想和我爱的人在一起而已。」 7她是来抢婚的。我立在原地，血液冰凉。如果没化妆，我如今的脸色一定很难看吧？手好疼，沈恹抓得太用力了。仿佛要把我的指节捏碎。我分明看到了他闪烁的眸光，却听到他冷冰冰的声音。「安保在做什么？没有请柬的人也能进来吗？还不拖出去！」秦笑的笑容瞬间凝固。她不可置信看着沈恹，似乎没想过沈恹会这样无情。真是和沈恹说得一样，是个天真的蠢货。她愿意为爱当三，可是沈恹不愿意当一个人尽皆知的渣男呢。身价千亿的总裁，随便一点风吹草动都会影响市值。稍微一点亏损，都是普通人一辈子都挣不到的钱财。高傲的他，不会让自己落到那副田地。秦笑显然还不太了解他，眨眨眼，流出几滴泪来。「沈恹，我以为你也喜欢我的……」她以为这样会让沈恹心疼。然而沈恹却搂着我的腰，看向她的眼神是毫不遮掩的厌恶。「秦笑，谁给你的错觉？我此生挚爱林听，也只爱林听，能当我妻子的，只有她。」「至于你，不过是小小助理，越界了。」随着他话音落下，秦笑在一阵唏嘘声中，被保镖拖走了。我快要呼吸不过来。好疼啊。沈恹的态度毫无破绽，如果不是因为他抱我用了很大的力气，我也会以为他真的厌恶秦笑。看到我涨红的眼，沈恹手足无措起来。「对不起，老婆，是我没让人做好安保措施，才让她来破坏我们的婚礼。」「她已经被丢出去了，你别哭呀。」他低声哄完我，又扭头看向宾客：「见笑了，希望这个插曲不会影响你们心情。」随后在司仪的专业主持下，沈恹给我戴上戒指。我心不在焉，在他多次轻声提醒下，才恍惚给他戴上婚戒。劳累了一天的婚礼结束了。坐在车里，沈恹搂着我靠他肩头。我想躲开的，可实在没力气了，就任由他抱着。不知不觉竟然睡了过去。再醒来时，我躺在婚床上。身旁空空如也。黑夜死一般的寂静。「沈恹？」我试着喊他。回应我的，只有我沉重的心跳声。新婚这一晚，他不在家。我拿手机给他拨去电话。通了，接的却是秦笑。「林姐，这么晚了还没休息啊？」我心跳停了半拍，呼吸都艰难起来。秦笑的笑声重重敲在我耳膜：「林姐，新婚快乐啊，还有我，也是噢。」她完全的胜利者姿态：「虽然他把我赶出来了，但他可不是为了你，今晚来到我家，他哄我说只是不想把事情闹大，他亲我了，他叫我老婆，他和我新婚洞房了呢。」我把手机砸在墙上。新装修的婚房，崭新的墙面被砸出划痕。我起身，拽下身上婚纱，一层又一层撕碎。撕不开的，就用嘴咬，扯的稀烂。抬头看见落地窗上映照着的身影，我猛然惊醒。怎么了？我这是怎么了？头发乱糟糟，花了的妆在脸上触目惊心，像个疯子。我丢掉婚纱，嚎啕大哭起来。哭着哭着又笑了。沈恹，你啊。总是知道怎样才能让我遍体鳞伤。我太傻了，傻到你一句爱我，就把真心挖出来摊在你面前。今晚，你亲手杀死了那个小傻子。往后啊，我不会再给你伤害我的机会了。 8我连夜搬出婚房。走之时，没回头看一眼。没什么好看的，这个婚房是我一手布置，任何一个细节，都深深印在我脑海中了。不想再看。我实在不想住酒店，以沈恹的能力，想查到我，很容易。所以我拨通了十年没拨过的电话。接通时，是熟悉的声音。「喂，谁啊？」看来号码没换。我语气平静：「我，林听。」她语气惊诧：「你没死啊？」我没死，让她很意外吧。她是我母亲，仅仅是生物学上。「陈微，十万，我要住在你家。」我说。陈微一听，声音立刻热络起来：「你这孩子，来妈家谈什么钱？快回来吧，十年，妈妈想你了。」第二天清晨，我来到老旧的水泥房前。陈微一看我，忙迎过来。「十年不见，你都没什么变化，有钱就是好。」我垂眸看她。她倒是变了许多，十年前和她断绝关系那天，她还是满头黑发，行为泼辣。如今生了许多白发，也学会了恭维。我拿出手机往她卡里打了十万。她开开心心给我收拾了一间房。我逛了一圈，发现这个家只剩她一人。「怎么只有你？」吃晚饭时，我若无其事问。陈微低头，大口往嘴里塞菜，笑了下，说的含糊不清。「害，命短，还是我命好，等到你回来给钱。」她语气轻松，眼泪却砸在饭碗里。后来我知道，她的丈夫和儿子，在五年前死掉了。这五年，她还着丈夫留下的烂账，连笑都不会笑了。看着她满面皱纹，我好想问问她，后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