拨通电话之前,她跑去给仓鼠笼的小塑料碗里加了一勺子混合着牛肉干,蔬菜粒,玉米和一些据说是奶酪的食物,现在就是好,什么都给搭配好了,省得人操心,她叹了口气,看一个圆球状,毛茸茸中间一道棕线从头横跨至尾的物种从陶瓷睡仓里挪动出来,慢吞吞地移动到碗边,抓起一颗肉干放在嘴边咀嚼起来。
电话打通了,短暂的忙音之后,那边响起一个男声。
很快他们就约好了见面的时间和地点,在聊天中,她没有说自己的梦,只是说想要看一下小区,有意图购买,对方说了时间地点。
她看向窗外,阴天,云层堆积,要下雨,还好约定的时间是明天,明天再说明天。当下只管当下。她再次拨通了电话,这次是给男朋友,叫他晚上过来,做土豆牛肉,海带汤。他来时雨已经下过一阵子了,她打开门,看见他衣服湿了一片,侧开身子让他进去。他默默走进屋里,把衬衫脱下来,洗澡去了,伴着水流声,她想着那个梦,以及设想明天见面会发生的可能性,该如何去问,想来想去,都觉得没有一个可以控制的方案,倒不如临场发挥。
他出来时,她关了灯。窗外,从树梢垂下一滴水珠落地,融化。鸟雀偶尔鸣叫。
第二天清早,她起来,穿好衣服,收拾好包,她把皮包放下了,转去衣柜里面,提出背包,穿了裙子又脱下来了,换成衬衫和七分裤,戴好棒球帽。
给老鼠弄点吃的。她朝他说,看他还没睡醒,背着包过去抓了把粮放进碗里。
仓鼠还在睡,笼子里散着一些谷粒,还有皮,被剥下剔出的。和碎屑混着。
她轻轻关好门。一只手抓着个面包。坐公交时,一个男孩子坐在橙色座椅上,扭头冲她看着,他齐刘海有些卷,眼睛亮闪闪的,盯着她看,她也看着他,下一站时,他妈妈牵着他下车了。她还是站着,看那两个背影随着车开动,消失。
总觉得似曾相识。
她到公园石碑旁座椅处时,他已经坐在那里了。
是同事,若不是提前对过一些服饰颜色,标志,她不愿意接受这一点。
对方却是笑眯眯的。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他说,我小时候,和朋友在巷子里玩,那里有家住户,总是开着门,是那种老式结构,从外面看过去,里面黑乎乎的一团子,外面水泥,就像个山洞一样,门口挂着块木头牌子,写着租房。
我们总是打赌谁能跑进去,但我们谁都不敢迈出那步,总是走到门口就尖叫着跑开了。后来长大了,我喜欢上一个人,我和朋友喜欢上了同一个人。
我们既想维持友谊,又想得到爱情,于是我们约定好,在凌晨十二点在那个房子门口会面,然后谁敢先进去,谁就是胜利者,对方就退出这场感情。
后来呢,他笑笑,我进去了,在里面,看到了很像古代的家具,回廊。你明白那种感觉吗?你不明白,他也不明白,我在那里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
我出来时,他已经不在了。后来我一直在找他,但再也找不到了。
那个女孩和别人在一起了。
我一直在找他,但我身边的人说,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人。
我好像跑错了时空一样,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我的意思。
到现在都是这样,只是我不再反抗了。我顺从这一切。后来那巷子里的那间屋子也不见了,周围出现很多住房,那间房子,也没人说见过,仿佛一场梦一样。我问到的人,都不在梦里面。他们说,这里是小区,没有小巷子,没有什么古代建筑。
后来,他说,我们公司,忽然说要接这个项目,又一次到这个小区了。
现在停了。我感觉我知道为什么,但我说不出为什么。
你觉得你朋友在哪儿?她想了想,问出了口。
我觉得那个洞穴很像个时空隧道,我进入后就穿到了另一个空间,他可能在那头的世界吧。
不是,她摇摇头,他可能跟着进去了,但到现在还没有走出来。
他听后倒吸了一口气。之后很快平静了下来,问,要不要去喝点什么?
什么呢,她眯着眼看他。
你会喝酒吗?
不会,她站起来,准备离开。
你怎么知道的?在洞穴里面。你怎么会相信的?他低头没有看她。
你怎么相信我说的话,我就怎么相信的。
他真的还在那里面?
那你要问自己了,她心里闪过这句,却没有说出来,看着他,勉强地扯出一个微笑,我只是开句玩笑,我怎么会知道呢?瞥见他如释重负的叹气。和他道了谢,很快离开了。
回去时,笼子里响起沙沙的转轮声,她看到塑料碗里只剩些谷粒了。肉干吃光了。
他坐在桌子旁边,桌子上放着做好的菜,豌豆一碟,大米稀饭,肉炒包菜,看着就饿,但他头也不抬地坐在一旁在白纸上画着些什么。她凑过去看,铅笔勾勒线条。男人和女人在巷子的一间屋前驻足,老式屋檐下挂着串铜铃铛,红绳牵,木板房,窗户上糊着剪纸。在一旁,洞穴中静静停放着棺木,木上雕刻花纹回旋萦绕。
天上云彩压低,阴郁中,仍有金色光芒。
她站在门旁边,看到了她在他身边,专心看着画。
转眼间她消散了,她站在门旁边,只看到他一个人,桌上摆着饭菜,他身穿黑色衬衫,微微有些胖了,低着头在纸上画着什么。她开口想叫他名字,却觉得自己也在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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